十五）
小黑蓮的修為是能跟著魂魄轉移的。
但，他現下實體不過一朵嬌花，承載不了太大力量。所以，近些日子他與小丫頭比劃拳腳，總是被毫不留情的摁著打。——別的不說，小姑娘樣子雖嬌小可人，力量卻不容小覷，一點都不像當初那個小可憐。
富貴難得見他吃癟，約莫是有些皮癢，事後跑到他跟前晃悠，驕傲的說沈白的力量來自於這整個無窮道，勸他不要不自量力。
他卻不屑一顧。
他死後還能從屠戮場來到這裡，沒有成為養料，其實這一點就可以證明，這方空間是束縛不了他的。
至於當下這狀況……咳咳，不過是暫時。
無窮道靈力充裕，在這種環境之下，他早晚會回到巔峰。屆時，怕是可以直接把小姑娘嚇哭，就像當初他打架打的兇把人嚇哭一樣。
然後，他也可以稍微拉下身段，再把人拉到懷裡，細心將人哄一鬨。
——安胤一直都是這麼想的，畢竟活了那麼多年，他對自己相當自信。
可，變故往往來的更快。
他還未恢復過來，無窮道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先是他棲身的池子漏了水，而後，天空如鏡面般龜裂，零碎的銀色碎片自虛空飄落，邊界凌厲尖銳，在地面留下一道道豁口。
團團灰白的亂流自天邊破碎的窟窿湧入，毫不留情攪動著這片天地，只需片刻，便將少女往日悉心照料的花園攪得一團糟。
沈白像是想挽回，小小一隻立在山谷裡，一遍一遍，指尖的法印破碎又凝結。
但，毫無用處。
倒是安胤，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趁她法印再度崩碎之際，猛的從她身後將她抱住，任由天邊摔落的碎片劃傷自己，將墨蓮的根莖劃斷。
“姐姐，快走，你攔不住。”
“……”她看他，搖頭。
十六）
隔壁生門出了大問題。
約莫因為相隔的鏡面破碎，沈白第一次見到了對面的黑衣女子。——雖然她們從未見過，但是她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然後。
“我殺了他。”那小身影目光觸及天空，身形迅速，不等明燈回應便衝向了那撕裂空間的罪魁禍首。
卻不料，現下無窮道崩潰，為了維持此處最後的架構，她的力量遠不如以前。
被她隨手摺斷塞在袖子裡的安胤大概預料到了她的下場，頭疼的再度化形，將少女自天空震下。
而他自己，在那黑霧瀰漫之下，再度潰散。
“這是姐姐欠我的第二個人情了。”他這樣開口。
然而，無人回應。
少女落地，懷中留下的，也只有衣袖間最後一片墨蓮。
“我。”誰要你救。
她將死亡看做解脫，故而並不畏懼危險。
可是這一次，她突然有點怕了。
那人的兩條性命，都在她眼前、為了她，潰散了。
身後的明燈大概看出了什麼，伸手勾住她將要塌下的身體，手指扣著她的，一雙金色神瞳中像是淬了火，再一次望向了那不速之客。
約莫是下定了決心，她們二人腳下的最後一片土地，隨著周圍傾瀉的高山流水、白骨累累，頃刻間，盡數坍塌。
“吾自己的東西，就算要毀，也得吾自己來毀。”
記憶溫柔的聲音，像是夾了幾分輕蔑和冷漠，隨著失重感，從耳畔一同沉沒到了記憶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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