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對一部分人來說“觸碑”禮是虔誠而又神聖的,但是對朱老三來說,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他卻沒有那麼虔誠,他加入道德社,是因為整個朱家集的人都加入,不加入的話他在朱家集就生存不下去,哪怕他是做點賣豆腐的小生意,都有可能賠本,同時還會有許多的麻煩,而他之所以還要堅持去完成一次“觸碑”禮,心中抱的是非常市儈而又現實的想法,他是想帶著自己的兒子去撞一撞機緣,給自己的兒子博一個光宗耀祖前程顯達的機會,而不用像自己一樣一輩子只能呆在朱家集做豆腐。
朱老三不敢奢望自己的兒子能被道師看中,雖說每年在開碑節能被道師看中的孩子也有那麼七八個,但相比起每年開碑節從太夏各地趕來去做“觸碑”禮的那些孩子,這七八個的數量,可能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不到,而除了道師之外,太夏各城各地的道德社的社首,基本也會在這一天前來,同時也會挑選一些值得培養的孩子帶回去。
朱老三就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被其他大城的社首看中,或者回來之後憑著這個年紀就做過“觸碑”禮的資歷可以在黃巖城中的道德社中找一個靠山,能夠有貴人提攜一下,他就滿足了,對從小就只有做豆腐這麼一種本事的朱老三來說,這是他想破了腦袋,用盡了全部力量給自己兒子找的出人頭地之路。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父子兩個人就準備好了,各自穿戴一新,在家中吃了一點昨天晚上就準備好的東西,然後朱老三揹著幹糧還有水壺,一隻手手拎著一盞螢石燈,一隻手牽著自己的兒子,就出門了。
出門的時候正是半夜,月明星稀,朱老三家門口旁邊的荷塘裡蛙聲一片,草叢裡到底都是蟋蟀的叫聲。
在朱老三帶著兒子出門的時候,朱家集中依同樣已經有不少人家在這個時候扶老攜幼準備出門了。
不少人看到朱老三和他兒子,都和朱老三打起招呼,一個個用羨慕的眼神看著朱老三,朱老三獲得這次開碑節大禮牌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朱家集,整個朱家集,除了道德社的社長之外,今年另外的兩塊大禮牌,也就只有兩家人獲得。
在朱家集眾人羨慕的眼神和熱情的招呼之中,朱老三更覺鼓舞,捏了捏自己貼身收藏著的大禮牌,拉著自己的兒子,昂首挺胸的就走出了朱家集。
好在今天天氣不錯,就算沒有螢石燈,靠著月光也能認得清路,朱老三父子兩個人,一會兒的功夫就走出了朱家集,來到朱家集外面和官道連線著的山坡小路上。
從山坡上看下去,雖然是半夜,但下面的整條官道卻已經燈火輝煌,比最熱鬧的夜市還要更加的熱鬧幾分,無數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揹著簡單的行囊,手上拿燈籠或者螢石燈,在官道上走著,一些青年人,甚至什麼都沒有帶,就那麼成群結隊興高采烈的在路上走著,所有人,朝著同一個方向在前進。
朱老三也拉著自己的兒子彙入到了那巨大的人流之中,隨著人流一起趕路。
朱家集離鴻宇山有五十多裡地,只要腳下不停的話,在天亮之前,差不多就能趕到鴻宇山了。
為了顯示虔誠,在靠近鴻宇山百裡的時候,就沒有人再乘坐車馬和任何的交通工具了,所有人,都是用腳走到鴻宇山。
“爸爸,我腳痛……”走了二十裡之後,朱老三的兒子就走不動了。
“腳痛那就休息一下,喝點水,然後再走……”朱老三解下自己身上揹著的水壺,遞給了兒子。
幾分鐘後,雖然他兒子還沒休息夠,朱老三還是繼續牽著自己的兒子往前走,在他兒子真的走不動的時候,朱老三冷著臉,硬拖著他兒子一起走。
一路上,朱老三自己又累又渴,但還是靠著自己的腳力和堅持,在天亮之前,趕到了鴻宇山的邊上。
這一路上趕來的人群之中,有超過大半的人,在趕到鴻宇山邊上的時候就停了下來,然後自動聚集在鴻宇山周圍的那幾十個圍成一圈的巨大廣場上,那些廣場上,每一個廣場都堪比大型的飛艇起降基地,可以聚集幾十萬人,連線著從四面八方通往鴻宇山的道路,在平時的話,這些廣場上不會有這麼多的人,而在開碑節這一天,鴻宇山周圍的所有廣場都會人滿為患。
因為有著大禮牌,朱老三和他的兒子朱光嗣就在無數人羨慕的眼神之中,經過兩道檢查的關口,順著修好的道路,進入到鴻宇山內,在最後強忍著再走了幾裡之後,朱老三的前面,就出現了一列如蜿蜒的長蛇一樣延綿超過十多裡的長長的隊伍,隊伍的尾巴就在他前面,而隊伍的頭部卻轉到了一道山脊的後面。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朱老三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來到這裡的人都是來做“觸碑”禮的,而開碑節的“觸碑”禮,要等待早上太陽的第一縷光線照到太古道德碑上才開始,現在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所以大家都在安靜的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