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河郡的官田僱傭邊民耕種管理,的確是成本最小的做法,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也算給這些邊民一條在太夏的活路。
邊民也分兩種,一種是被販賣來的,這些所謂的邊民地位更低,其人身權利,基本上掌握在買下他們的太夏豪門大閥的手上,這些邊民們來到太夏,就簽署了苛刻的“終身勞務契約”,掌握著他們契約的太夏的豪門大閥,也就掌握著他們的生死,這些年來,太夏的豪門之中雖然沒有真正聽說有什麼家族會公然屠殺或者虐殺這些邊民,但實際上,掌握著他們契約的人真要想殺他們,有的是辦法,而且那種辦法還能規避太夏法律的制裁——比如說有賣身的邊民數千上萬集體不服管教,但又沒有觸犯太夏法律,來個非暴力不合作,這樣的人在太夏隨意殺死處決不妥,朝廷不會坐視,那麼,掌握他們契約的豪門只要用一艘註冊在次大陸某地的船隻把所有的邊民帶到太夏之外,比如說是公海上,在船上,就會把所有人處決,然後把屍體丟到海裡,太夏也管不著。
後面這種鐵腕手段,在太夏時有發生,是太夏豪門震懾管轄麾下邊民的法子。
第二種邊民,則是由難民演變而來,這些人來到太夏,卻沒有立足之地,就只能成為邊民,由太夏官方安排管理,給他們找點事情做,也給他們一口飯吃,相比起第一種邊民,後者則要幸運得多。
“你們來到奧太夏多少年了,簽署了賣身契了嗎?”
“我們來到太夏二十三年,從來沒有簽署過賣身契約!”
張鐵點了點頭,大概明白了耕種這些官田的邊民的來歷。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寧河邊上。
剛剛張鐵看到了與寧河連線的水利工程,現在走到寧河邊上,張鐵才發現,這寧河郡治理寧河的確是下了大工夫的。
寧河的岸邊,都是清一色的三十多米寬的石頭與鋼筋水泥修葺的河堤,整條寧河邊的河堤寬敞,亮堂,堅固,在寧河邊上,形成了一條景觀獨特綠柳成蔭的河堤大道。
寧河水非常清澈,現在河面的水位,離堤面還有十多米高的落差,就在河邊,還梳理著幾根鐵制的柱標,標示著寧河郡的水位,張鐵看到那鐵柱柱標的上面有一段醒目的紅線,但那段紅線離河堤的堤面,尚且有兩米的距離。
“那條紅線是不是寧河歷史上的最高水位?”張鐵問劉雲濤。
“是,這條河堤當初修建的時候,就是以能抵禦寧河千年一遇的最高水位建造的!”
“如果遇到洪水,這寧河大堤垮塌了怎麼辦?”
劉雲濤悶聲說道,“寧河之水如不淹沒河堤而決堤,從我開始,寧河郡郡守府中要掉腦袋的官員會有四十多人,修建大堤的施工商團負責人族誅,總監工族誅,河段監工族誅,決堤段的地方主官族誅……”
寧河郡郡守的一連串的“族誅”說出來,讓張鐵都搖頭,這樣以來,太夏誰敢在這樣的工程上動手腳,那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在遠處,張鐵還看到一座頗有規模的河運碼頭,只不過與張鐵印象之中的那些熱鬧的碼頭比起來,出現在張鐵眼前的這座碼頭,則顯得冷冷清清,就像歇業一樣。
“那碼頭是怎麼回事?”
“那是運糧的碼頭,今夏沒有糧食好運,碼頭自然就停下來了!”肖賜威在旁邊開口說道。
張鐵看了那冷清的碼頭一眼,心中暗暗嘆息一聲,這種時候,碼頭一停下來,在碼頭上工作的工人,還有在寧河上跑船的船上的船工,生計自然大受影響,一方面是沒有收入和工作,另外一方面卻是糧價因為絕糧而變得更高,三眼會這絕糧的絕戶計,所能影響的,絕不僅僅是種田的農戶,而涉及到方方面面。
寧河郡郡守一直在悄悄的觀察著張鐵的神色,當他發現張鐵看著遠處空蕩蕩的碼頭眼中有不忍之色一閃而逝的時候,劉雲濤心中一下子就暗暗鬆了一口氣。
看了寧河的風光,檢查了一下官田的水利設施,張鐵又來到寧河堡中視察。
和肖賜威說的一樣,住在寧河堡房舍之中的那些人,看樣子,果然都是和肖賜威同族之人。
讓張鐵詫異的是,肖賜威在那些邊民之中的地位,居然非常的高,許多上了年紀的邊民,看到肖賜威,居然都是對著肖賜威行跪拜的大禮,口中還說著一些張鐵聽不懂的土話,一些青壯邊民看到肖賜威,也非常的尊敬。
以張鐵的眼光自然看得出來,這不是單純的威壓手段可以做到的,而是肖賜威在所有的邊民之中,真的有巨大的威望。
寧河堡中有老人,有女人,還有孩子,肖賜威所說的官田的僱傭農夫,自然不是這些弱勞力,而是寧河堡中的青壯,那些女人,孩子,老人,都是那些青壯的家屬家眷。
寧河堡中的所有人,雖然不至於衣不蔽體,但從穿著和各方面的用度看來,也只是剛剛夠生活。
女人和老人們在寧河堡外面圈養了一些雞鴨豬羊等牲畜家禽,但這些家禽現在的狀況,好像除了在水裡淘食的鴨子之外,其他的家禽牲畜都不是太理想,寧河堡裡面的飼料供應也變得緊張起來。
肖賜威所說寧河郡的官田僱傭的農夫人數是1765521人,實際上,這些農夫許多都有家,真正直接依靠著寧河郡的官田生活的邊民人口,估計要在五百萬人以上。
在這些農莊和莊堡之內,都是男人負責料理官田,女人,小孩,還有老人們則依託著官田做一點副業補貼生活。
“我懂一點印月次大陸的土語,那些老人稱呼肖賜威為王子殿下……”走在張鐵身邊的唐德悄悄在張鐵身邊說了一句。
王子殿下?沒想到肖賜威居然還是帶著族人流落到太夏的印月次大陸某個國家的落難王子?
想到肖賜威那卑躬屈膝的樣子,張鐵心中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