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張鐵這兩個字,武管事忍不住又認真看了看本子上的那兩個字,那兩個字,很醜,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本花團錦簇的那個本子上的那一頁,就因為多了這兩個字,其他客人的簽名彷彿都受到壓制一樣,變得不自在不協調和突兀起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別扭感覺。
武管事不是騎士,也體會不到騎士的那種境界,張鐵是來砸場子的,所以他的簽名,無論多醜,都帶上了他的精神與意志的烙印,只是隨意落筆,寫在紙上,那字的格局與筆畫之中的精神意境,就早已經把那本嘉賓簽到薄上花團錦簇的氣場給砸了。也正是因為這樣,武管事看著張鐵的簽名,才會覺得整整一頁變得別扭起來。
不過武管事還是留了一個心,在讓人帶張鐵到散席上之後,又吩咐了府裡的兩個下人注意著剛剛進去的那個人,如果那個人有什麼出格的舉動,馬上就把那個人架出去。
雖然離武管事已經很遠,但武管事後面豐富江府中那兩個下人的話,還是一字不漏的聽在了張鐵的耳朵之中。
張鐵笑了笑……
這種場合,所謂的散席,完全就是在那些酒席的最邊緣最不起眼的地方擺著的幾桌專供幽州城中來湊熱鬧的人的坐席。
坐散席的人,相對於那些被邀請的嘉賓,都是小人物,勉強算是來捧個人場的這種。
如果王五不死的話,王五此刻估計也就是在散席中湊合著。
此刻坐在那些散席上的,也就是幽州三教九流的一些湊熱鬧的人,這些人,有那麼一點身份,但那點身份在這種場合都拿不出手,也就只有一起窩在這裡了。
張鐵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散席桌子這邊一個個穿得光鮮亮麗的家夥挺胸疊肚認認真真的坐在桌子旁邊,看著遠處擺放著金盆的那個高臺和高臺旁邊那些主桌上的人物,小聲的議論著,一個個五大三粗的家夥還偏偏裝出一副矜持的樣子,有的人身上的那身光鮮的新衣服似乎還有些穿不慣,正坐在桌子邊上扭來扭去的。
“老大,這新的鹿皮靴子有些磨腳,我能不能把靴子脫了,我還是覺得咱們大浴場裡的木拖穿著最舒服!”一個家夥小聲的向他旁邊的一個大漢抱怨到。
“媽的,你要是在這種時候敢把你的靴子脫下來,老子以後就讓你有靴子也找不到腳來穿,你信不信?”他旁邊的老大恨鐵不成鋼的轉過來低聲罵了一句,同時惡狠狠的盯了跟著他來的手下一眼。
“十個金幣的禮錢就咱們兩個人來,太浪費了,要我說就兩三個金幣就夠了,那可是十個金幣啊,老大你一個月也掙不了那麼多,那些錢要是那道窯子裡找姐們兒,要是不挑剔的話,都夠咱們包個小院子玩一個星期了!”
“狗肉上不了席面,閉嘴!”那個叫老大的眉毛都豎了起來,“你要再囉嗦一句,我就拔你一顆牙!”
另外一個人才趕緊閉嘴。
聽著這有趣的對話,張鐵暗暗一笑。
“諾,你就坐這桌吧!”帶張鐵來的江府的下人,把張鐵帶到最邊上的一桌之後,指了指桌邊的一個椅子,其他的半句話也不多說,似乎嫌棄張鐵一眼,扭頭就走了。
張鐵大喇喇的坐下,打量了一下這一桌的其他幾個人,要是論起穿著來,這一桌人,也就張鐵穿得最普通了,不管穿的普通,戴著面具的張鐵長得也普通。
“這位兄弟有些眼生,也是在幽州城混飯吃的麼?”
張鐵一坐下,坐在他對面的一個五十多歲的家夥打量了張鐵一眼,就主動開口道。
“呃,差不多!”
聽到張鐵的回答,那個人眉頭皺了皺,非常直爽的說道,“什麼叫差不多,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到底是還是不是呢?”
張鐵揉了揉臉,“那就算是吧,只是這差事是家裡人安排的,不夠穩當,還隨時有人說閑話,要把我趕走呢!”
“兄弟在哪裡高就?”
“三司衙門!”
聽到張鐵自己介紹在三四衙門工作,同桌的幾個人一下子都露出瞭然的神色,在那些人看來,像張鐵這種以前在幽州城三司衙門跑腿的小角色,如果腦子不靈活一點,手腳不勤快一點,背景不夠強,被人排擠,是正常的,三司衙門那種炙手可熱的地方,就是在裡面掃地和燒鍋爐的都要有兩把刷子才行,能在裡面呆得住的,能有普通人嗎?
“兄弟在三司衙門,認識趙龍麼,那是我一個朋友,也是三司衙門之中的一個當班刑捕?”另外一個人試探的問道。
“不認識!”張鐵直接搖頭。
看到張鐵“居然連”趙龍都不認識,那一桌的人,對張鐵一下子就沒了興趣,開始自顧自的聊了起來,而透過這些人的聊天,張鐵才知道,這一桌坐著的,都是幽州城中幾個不大不小的煤炭行的人,平日與江老爺子名下的那些鐵匠鋪和鑄造廠裡有一點生意來往,是那些鐵匠鋪和鑄造廠的煤炭供應商,所以今天也就來這裡湊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