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歲的韓世忠,笑得極為的肆意,自從出得那玉門關,當真是未逢一敗,甚至連一個趁手的敵人都沒有。契丹人已然收縮了勢力,便也是為了集結更多的力量,準備一場大戰。
大軍十五萬,五萬騎兵為先鋒,鄭凱身後幾十裡,便還有四萬騎兵在路上。身後百多裡,便是劉正彥十萬大軍,皆是騎兵。
卻是這出征,並非就這麼點人。草原達旦部落,也有十幾萬人隨行,卻非作戰部隊,而是牛羊遍地,一路隨行遊牧而來。
這也是蒙古人的戰法,為了保障基本的後勤補給。大軍遠出幾千裡,靠補給線運送,顯然不現實,只能當做輔助的手段。真正的補給,便是那十幾萬達旦人滿上遍野的牛羊。
蒙古人西征,便是如此保障後勤,一個一個的部落,帶著無數的牛羊跟在部隊之後。以戰養戰,若是不夠,便有部落牛羊來補充。
此番出征,戰略目的並非要佔多少地盤,而是要以把這漢人的威勢讓西域之人知曉,讓西域之人折服與臣服。以名義上的統治來管理這片混亂的區域,都護府是必須要建立的,但是大量的漢人駐軍並不現實。卻是鄭智也有未來的打算,每過幾十年,必須要遠徵一次,保障都護府壓制所有西域民族的威勢。
有遊牧之民作為遠徵的保障,對於西域的掌控,必然比漢唐要強有力得多。若是待得將來能有鐵道火車這種東西,便是更簡單了許多。
保障一條道路的暢通。保持一個漢人的威勢,那海灣之地,那突厥之人,也就便與掌控。海灣周遭之地,終究還是要靠海路進行掌控,雙管齊下,才是讓海路先頭部署能站穩腳跟的關鍵。
站穩腳跟是其一,站穩了腳跟,才是慢慢掌控的基礎。便如英國對於印度半島的掌控,也就是這麼一個步驟。
這一系列的謀劃,不知讓鄭智在地圖之前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
河間府中,有一個與別的衙門都不一樣的地方,看起來毫不起眼,卻是這幾年這河間府沒有一個人會小看這處衙門。
這個衙門便是巡查司。巡查司裡,盧俊義與燕青兩人上下而坐,皆是眉頭大皺。
便聽盧俊義說道:“吳政務使之事,明日裡你入宮一趟,密報上去。至於如何,便當陛下來定奪吧。”
燕青點了點頭說道:“此事只要報上去了,吳政務使必然知曉是我們巡查司密報上去的,往後當真不好打交道了。”
盧俊義眉頭皺得更緊,說道:“我們巡查司,本就是做這事情的,職責所在,便也是沒有辦法。此事若是交到刑部去,怕是到不了大理寺就沒有下文了。”
而今地方衙門,不同以往,乃分權而治。知府知縣衙門,管理政務之事,也掌管巡捕緝拿之事。但是知府知縣衙門,卻是管不得案件審理定奪。
審理定奪由大理寺下大理寺各地分署掌管,大理寺如今權勢極大,也是朝中與行政院、樞密院平起平坐的衙門,大理寺卿裴宣更是剛正不阿。
大理寺各地分署長官,品級也與知縣知府同級,互不統屬。大理寺便是法院,卻是這法院獨立在所有衙門之外。這般的制度自然是極為先進的。甚至這案件審理定奪,也有巨大的變化,訟事這個行業也逐漸興起,官屬訟師,民間訟師,數不勝數。
倒並非是訟師是什麼利益巨大的行業,而是而今科舉,想要進京考取功名的,必然要有訟師的經驗,要有當地大理寺發放的證明,至少要參與過三起案件的訴訟經歷,還要當事人簽字,方能參與科考。
所以只要是讀書人,盡管再不喜歡訴訟之事,也要熟讀各類新法,參與幾件案子。這才是訟師數不勝數的原因。
巡查司,卻也是獨立於外的衙門。只對鄭智一人負責,有自己的巡捕差吏,頗有點錦衣衛的味道。只是巡查司也沒有審理定奪的權利,案子最後的審理,終究還是要到大理寺去。巡查司也還有其他職責,有獨立於樞密院的情報系統。這便是盧俊義與燕青這麼多年的差事。
便聽燕青又道:“吳政務使性子與旁人不同,向來有許多小心思。此番其侄在鄆州之事,足以死不少人。怕是這仇恨結大了。”
吳政務使,自然就是吳用,如今朝堂之上首屈一指的人物。燕青話語,說得有些委婉,卻也是知道吳用的性子,吳用便是那真小人,這也是鄭智對於吳用有許多倚仗的原因。國家剛立,許多事情,光明正大的解決辦法,往往不如小人之道來得有效率。
所以吳用這十來年,做下的小人之事,自然是數不勝數。對於那些冥頑不靈的舊文人的迫害,吳用更是首當其沖,手段極為狠辣。許多狠辣之事,吳用倒是給鄭智背了不少鍋。
甚至李綱,也在朝堂之上與吳用交鋒無數,兩人幾乎勢同水火,便是李綱看不得這般的手段。卻是這些事情,鄭智多少也是支援的,但是明面上顯然不會表露。吳用自然就背了這些黑鍋。
這也是吳用當政務使,李綱當副政務使的原因之一。國家剛立,情勢不同。
盧俊義聽得燕青之語,也是長嘆一口氣道:“結仇便結仇吧,這些年得罪的人也不少了。吳用而今過於跋扈了些,當給他一點教訓。明日你出宮之後,便去李相公那裡走一趟。稟明詳細,李相公該幫我們一把。”
盧俊義的性子,直爽中帶有一些俠義,便也是心懷正義的。燕青這些年,反倒越來越多了一些陰狠的心思,一直負責情報之事,對燕青的內心影響實在不小。卻是盧俊義也並不傻,給李綱去說此事。便是想讓李綱出頭,為巡查司頂雷。
若是李綱先得知此事,拿到朝堂上先說了。吳用自然會把矛頭指向李綱,便也給巡查司分擔了壓力。李綱便是不怕吳用的。
燕青聞言眼神一亮,點頭說道:“此法甚好,李相公若得知此事,必然出面直言。如此陛下那裡也知我等辦事得力,一心為公。吳政務使那裡也少了一番樑子,一石二鳥。”
盧俊義已然拿大印往桌面上一疊案卷上蓋了起來,其中有許多證人證言,有案件詳細。所有的事情,直指吳用之侄吳雲飛張揚跋扈,糾結潑皮無懶,為禍一方。小如當街毆打百姓,中如開設賭坊,大如賄賂當地官員之類,強取豪奪,殺人之類,應有盡有。
便也難怪燕青說這件事要是捅上去,要死不少人。這個世界,不論哪個時代,一人得道雞犬昇天,太多太多。
但是清廉高尚,嚴以律己,嚴以律下的人不少,比如李綱,種師中等人。
這才是社會,這才是眾生百態,這才是治國之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