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女真人剛剛射完一箭,已然又在抽箭拉弓。
嶽飛終於摸到了垛口,後背血流不止,疼痛難忍,便也顧不得,只管奮力去攀長梯。
城下的女真人忽然發現了殺嶽飛更好的辦法,幾個漢子直接抬起長梯兩腳,往後抽去。
長梯瞬間倒地,唯留嶽飛雙手掛在垛口之上,驚慌之間,雙腿不斷去踩垂直的城牆,想要借力攀爬上去。
此時城頭之上也爆發出無數的大喊:“斡離不掉下去了,斡離不摔是了……”
這種喊聲,便是振奮軍心。史進也聽得大喊,湊到垛口往嶽飛這邊來看,正見得嶽飛後背插著羽箭懸在城外半空之中。
更看得城下不少女真人已然再次張弓搭箭,情急之下,史進舉起自己的長槍,奮力把長槍投擲出去,便是把長槍當作羽箭,只想幫助嶽飛少受一支羽箭的射擊。
城頭上的軍漢此時皆是有樣學樣,手中的兵刃紛紛往城下投擲出去。
即便如此,嶽飛後背鐵甲之上,依舊又插上了一支羽箭。羽箭射入鐵甲,帶著尖銳的聲響,也讓嶽飛全身顫抖,再一次嘶嚎起來。
嶽飛拼命想睜開雙眼,看看自己此時到底處於一個什麼位置,卻是剛剛睜開雙眼,只感覺一片血紅,眼中傳來一股痠痛。
此時,嶽飛忽然感覺自己的雙手被人拉住了,同時還傳來一個熟悉的滄州口音:“嶽將軍,快快上來。”
史進回頭從一個士卒手中拿過一柄長槍,再一次往城下投擲而去。投完長槍,轉頭再看,那垛口之上懸著的嶽飛已然不見了。
史進大驚失色,連忙往城下去看,卻是未見嶽飛身影,連忙出得一口大氣,便也知道嶽飛上了城頭,連忙又是回頭止住了左右投擲兵器計程車卒。隨後起身直往嶽飛這邊奔來。
大戰在這個時候也落幕了,隨著斡離不跌落城頭生死不明,這場大戰方才落幕。遠方的鳴金之聲也傳了過來。
“嶽飛,嶽飛……你怎麼樣了?”史進蹲在地上大喊。
趴在城頭上的嶽飛一邊伸手擦拭著雙眼,一邊齜牙咧嘴說道:“史將軍,末將這身鐵甲極好,大概是死不了。”
此時嶽飛身邊,圍滿了士卒,有人取來打濕了的布巾給嶽飛擦眼睛,有人拿出短刀正在割著嶽飛甲冑上的牛皮繩。
史進聞言心中一鬆:“王爺最是看重你,多次與我說你是那天生的將帥之才,可不得死在我麾下,否則我何以向王爺交代。”
嶽飛微微睜開痠痛的眼睛,看了看史進,說道:“將軍,末將當真死不了。”
“若知如此,頭前就不該放那幾聲大炮,使得這個死了爹的斡離不如此發瘋。”史進看得嶽飛的慘狀,當真心中生出一絲後悔之意。
卻是聽得嶽飛答道:“末將倒是覺得將軍那幾聲大炮放得正好,此番女真死傷無數,便是那斡離不大概也是難活了。若非將軍放的那幾聲炮,便也沒有這般的勝利。真假女真加一起也不過四萬餘,死一個就少一個,將來王爺便也多一分勝算。”
史進聞言連連點頭道:“你說得對,只要你不死,便是你說得都對。”
此時嶽飛鐵甲已卸,背後插著的三支羽箭的箭身也被割斷,後背皆是鮮血,箭頭還插在血肉之中。
醫官也趕到當場,正在檢視著嶽飛背後羽箭的位置與深度,便是決定拔不拔箭頭。若是不能拔箭,便還要割開皮肉來取。
醫官看了片刻,已然打定主意,開口說道:“嶽將軍,拔箭了,你忍住啊!”
嶽飛點了點頭,咬住一根木棒,背後一陣劇痛。渾身顫抖的嶽飛牙齒已然把木棒都咬斷了。
再看嶽飛後背,已然血肉模糊,刺入人身體的羽箭,就如倒鈎一般,拔出來之時,必然帶出一片血肉。若是放在幾年前,女真人的箭矢必然沒有這個效果。卻是如今的女真人,箭矢都是遼國打造的,能破甲,入肉之後,想拔出,必然會帶出一片血肉。
嶽飛疼得雙目緊閉,青筋暴跳,渾身顫抖不止。卻是背後還有兩支,還要再拔兩次。
此時已然有人端來烈酒,烈酒卻非給嶽飛喝的,烈酒之中浸泡著布巾,也浸泡著針線。
從烈酒之中取出的布巾,不斷往嶽飛後背擦拭,便是那燕王嚴令,傷口必須要用烈酒反複擦拭,用以金瘡藥去止血。待得流血稍微止住,另外一個醫官已然開始縫著嶽飛的傷口,卻是這破壞性的傷口,縫得那醫官眉頭大皺。
另外兩支箭已然在極快的時間內又拔了出來。史進卻是轉頭不願多看,便是聽得嶽飛那低沉的嗚鳴,已然不忍直視。即便是見慣了廝殺,卻也看不得親近之人受這般的苦難,這便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