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互相攢射幾番,皆聽聞對面傳來羽箭擊打甲冑的叮當響聲。
雙方並不接戰,而是各自打馬回頭。此時比接戰更重要的便是趕緊回去報告各自的將帥。
劉延慶剛剛出得東京城門不遠,麾下派出去的幾個遊騎已然飛身往回來報。
劉延慶聞得稟報,大驚失色,口中問道:“敵軍遊騎據此多遠?”
“往北二十多裡。”
“什麼?二十多裡!”劉延慶一臉懊惱,旋即開口大喊:“傳令,速速傳令,回城,所有人都進城池之內,都到城牆上去。”
拒河而守的計劃已然破滅。便是劉延慶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渡河,卻是也不敢以身犯險再率兵往前。也是身邊這些東京軍漢實在不堪一用,倚仗這些人馬去與鄭智作戰,劉延慶哪裡有這份膽氣。
剛剛出城不遠的大軍,立馬又開始蜂擁往城內而去。把東京城寬闊的城牆擠得水洩不通。便是這些往城內蜂擁計程車卒,也覺得大氣一鬆。唯有城牆之內,方有安全感。
魯達聽得稟報,倒是不疾不徐,只道:“再探!”
遊騎聞言,打馬便又往南而去。此番再去,遊騎們皆是一臉緊張戒備的神色,便是之前遇見的幾個敵方遊騎還算不賴,至少能把羽箭射得比較準,便也不敢過於鬆弛。
卻是一直奔到東京城下,看得高聳的東京城牆,再也沒遇見過一個遊騎。只是那東京的城牆之上,站得密密麻麻都是人。如此便也就回身再去稟報。
卻是魯達已然做好的禦敵的準備,人人上馬列陣,只待敵人前來,誓死也守住這片渡河的橋頭堡。
天色蒙亮之時,休息了一夜的大軍已然從封丘城出來了。
中午不到,大軍已然就到了黃河岸邊,一批一批開始上船渡河。五萬人與馬,渡河也是一個大工程。好在一切準備就緒,也就沒有了絲毫的慌亂。
黃河水道,其實許多水道處並不適合行船,或者說行船相當危險。所以黃河不比長江等南方江河,水道之上就少了許多大船。大船即便進入黃河,也多是路過,真正的航運水道是南北運河水道,而非黃河的東西向水道。
所以黃河上的船隻,以小船為主,便也讓大軍渡河麻煩不少。
鄭智打馬停在河岸之邊,遠遠看著左邊不遠的一座不小的鎮子,開口笑道:“此鎮乃名垂千古之處。上一次渡河之時只顧趕路,倒是沒有多注意,此番再看,當真想起了許多事情。”
種師中並不熟悉京畿的地形,便是一臉疑惑。
吳用聞言,便道:“殿下說的是,此處乃大宋龍興之地。”
龍興之地?種師中立馬就反應過來了,說道:“此處莫不是陳橋驛?”
鄭智聞言點了點頭道:“正是太祖兵變之地,黃袍加身,好一齣大戲碼。天下從此就姓了趙。便也有了這大宋朝。”
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便是黃袍加身這個詞彙,就出自這裡。這個故事,在這大宋朝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史書上說,身為後周大將的趙匡胤是被麾下的軍將強迫著穿上了一身帝王龍袍,無奈何之下才篡位奪權。卻是這世人哪個心中不知,趙匡胤受麾下軍將無奈被迫欺壓後周孤兒寡母之事,不過是自導自演的一場歷史大戲而已。與折可求陽奉陰違演的戲碼也沒有什麼區別。
吳用聽得鄭智的話語,見鄭智不斷打量著那陳橋鎮,心中思索不斷,似乎也會到了鄭智心中的意思,一臉的興奮,便是回頭去看左右軍將。甚至翻身下馬,便要去做點什麼。
鄭智看得吳用一臉興奮下馬,已然知道吳用心中所想,開口說道:“學究,你倒是想多了。”
吳用聞言一愣,之前還以為鄭智把這故事拿來說一通,是在暗示眾人學那黃袍加身的戲碼,擁立鄭智一步登基。此時聽得鄭智之語,便是愣在了當場,隨後低著頭又翻身上馬坐定。
吳用如此興奮,心中把鄭智的話語多解讀了幾番,便也是吳用的性格使然。更顯出了吳用內心的憧憬與期盼。吳用顯然早就在盼望著鄭智登基稱帝的那一日。那一日也是吳用名傳天下的時候,一個鄆州山野教書先生,成為開國良相。史書上必然也是大書特書,千古流芳,想一想都讓吳用覺得興奮無比。
鄭智看得吳用的幾番動作。心有所感,開口又道:“黃袍加身興許還真不一定如民間所傳為太祖自導自演的戲碼,可能史實便是史書記載的那般。”
吳用聞言,問道:“殿下何以見得史實可能就是史書記載的那般?”
鄭智看了看吳用,眼神玩味,卻是也不多說。
便也看得吳用低頭往自己身上觀瞧了一會,片刻之後方才反應過來,尷尬一笑,答道:“殿下聖明,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能瞞得住殿下慧眼。”
被看透了心思,又被調笑了一番。吳用倒是也不在意,只是出言去馬屁幾句,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
鄭智便也是見得吳用如此反應,方才忽然多想了一些。那趙匡胤麾下的軍將,想來也多有人與吳用此時的想法一樣。擁立趙匡胤登基,也屬正常。趙匡胤半推半就,如此就成了事。而並非是策劃好的一場戲。
說不定歷史就是這般,真實如何,也就不需要去深究了,只當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