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漢連忙去扶蓋毅,口中卻還小聲笑道:“指揮使,要不要酒,小的這裡還有幾兩好酒。醫官囑咐你喝不得,便是也不能多飲,嘗一口如何?”
蓋毅坐起身形,反倒問道:“城池可是破了?”
“哈哈……那是自然,便是從您打破的缺口沖上去的,指揮使這回是立了大功了,連帶弟兄們在魯大將軍麾下也多受人敬仰幾分,那火頭營裡,好吃的好喝的,也先給我們發,我們拿夠了,方才再發給別人。往後在這軍中,當也多幾分臉面,應當是不會叫人欺辱了的。”軍漢話語眉飛色舞,便是隻覺得光榮。
軍中漢子,自然也多有小團體,如此也會團結。更也有欺生的傳統,欺負新人也是正常。蓋毅帶著幾百漢子初來乍到,自然是少一些地位的,何況蓋毅還背負了一個大罪名,便更不受人待見。
如今卻是不一樣,這一戰下來,便從不受人待見變成了受人敬重。軍漢別的不服,就服勇武。
蓋毅點了點頭,便道:“扶我出去看看,看看其他營帳裡的弟兄。”
死傷不說慘重,也是不少。蓋毅醒來,也當去看看。
魯達進軍的腳步,終於還是止住了,不是因為城池攔路。而是因為輜重跟不上,滑州城裡,也沒有多少餘糧。
魯達再如何,當也做不出劫掠百姓的事情,便也只有等候輜重補給。一路飛奔南下的魯達,便如鄭智所說,頭前當真沒有考慮多少輜重的事情。
也是魯達第一次自己領兵作戰,缺乏了這些主觀的思考。以往都隨著鄭智身邊,只顧廝殺,其他事情自然都是鄭智操心安排妥當。此時的魯達,便是總覺得是祝龍那個當輜重指揮使的族弟拖了自己的後腿,心中也想著要如何責罰一番。
也是這大名府頭前並未有大戰的準備,便是連車架都有些不夠,兩三萬大軍的輜重,臨時排程起來,實在沒有那麼輕而易舉。
卻是祝龍的族弟祝振東倒是走了一番運道,竟然在離滑州不遠的地方被種師中追上了。如此隨著種師中入得軍中。
祝振東與種師中一道入得大帳。
魯達見得種師中趕來,大喜望外,連忙迎到頭前落座。倒是把這祝振東就這麼揮出去了,便也讓輜重指揮使祝振東逃了一番罪責。
祝振東出得大帳之外。種師中與魯達兩人相視幾眼,反倒又沉默了下來。種師道之死,對於兩人而言,皆是難以接受的事情,相對無語的氣氛中縈繞了幾分悲傷。
卻是魯達先開口道:“小種相公,灑家便是要打到東京去,必要報得此仇。”
種師中聞言點了點頭道:“王爺也是這番打算,便是要兵圍東京。”
魯達聞言也不意外,只道:“哥哥必是如灑家一般的想法,便是要殺光東京那些狗官,讓他們為相公填命。”
種師中擺了擺手道:“殺光東京官員也是沒有必要的,想來王爺也不會這般去做。魯達,接下來你可是準備圍困封丘城?”
魯達聞言點了點頭道:“便是要一鼓作氣,攻破封丘,渡河便是東京了。”
種師中聞言,搖頭說道:“封丘當放一放,不能攻得太急。這滑州城雖然已破,卻是也有幾分阻力,想來封丘更加難打。滄州步卒初次攻堅,想來也有些畏縮,還不懂得前僕後繼才是避免更大傷亡的道理。這些滄州兵,往後也當時王爺麾下的中堅力量,更不能太過消耗了。王爺麾下有許多達旦人與黨項人,用來攻堅便是正好。所以這攻勢還是緩一緩,說不定待得大軍前來,還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威勢。如此便是更好了。”
魯達聞言又道:“相公,灑家保證,攻那封丘城,必然死不了幾個人。此時一鼓作氣便是正好,何必放任封丘不攻呢?”
種師中聞言答道:“其中也有戰略考量。東京城北不遠便是黃河水道,寬廣非常。黃河水道以北,便只有封丘城了。此時猛攻封丘,封丘一旦陷入危急,東京之兵必然會沿著河道佈下重防。待得王爺大軍前來,渡河便成了難事。若是此時放著封丘不攻,留著黃河北岸這個屏障,東京便也不會在河岸佈防。待得大軍前來,一陣兒破,飛馬到黃河,轉瞬之間的事情,便是再想佈防也來不及了。如此也是為渡河做準備。此乃王爺的意思。”
如此謀略,當真細致入微。想來鄭智早就想過這些事情,便是上次南下東京的時候,這個事情就在鄭智腦中想過,不是身臨其境想過,哪裡能想到這些。
南下東京,想來鄭智早就在謀劃。種師中日夜飛奔而來,便也是主要為了這件事情。若是魯達此時帶著兩萬滄州步卒圍著封丘一頓猛攻,一時半刻打不破。那時候的黃河南岸,只怕是重兵沿岸。
面對黃河天塹,士卒再精銳,也是困難重重。大軍渡黃河,當真就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上游下游,聲東擊西,左右謀劃,不知要費多少手腳。也會有不少人要枉死於魚腹之中。
魯達聽到這裡,也覺得種師中話語有幾分道理,又聽得是鄭智的意思,方才點了點頭,開口問了一句其他話語:“相公日夜兼程而來,灑家這就去叫人備些酒菜。再安排營帳以供相公休憩。”
種師中聞言點了點頭,便看魯達邁步出門。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此時的鄭智,才剛剛準備第二天大早聚兵開拔。五萬五千號騎兵,已然是這個時代最大的騎兵部隊了,鄭智的馬匹,基本也用完了。大名府魯達這裡分了三萬匹,河間府組建了五萬五千號騎兵,再也沒有多餘。再也沒有了當初一人兩騎的奢侈,這份奢侈從此也只有斥候遊騎能獨享。
便是後勤輜重,馬匹也多有缺乏。養馬,實在太過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