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每日打馬四處奔波,不斷有錢糧往滄州而來,這些錢糧本該送到河間府以充軍資,卻是都被鄭智直接運到了滄州,以權謀私,不過如此。滄州造作廠,實在是個銷金窟。
冷兵器時代,沒有什麼東西比金屬還貴了。收購大量的鐵,只會讓鐵價水漲船高,即便再貴,鄭智也願意去買。五萬套鐵甲,刀槍劍戟。兩千斤一門的火炮,成本已然越來越高。
鄭智要錢,多少都不夠用。
滄州之中,有一人此時極為尷尬,每日唉聲嘆氣,便是扈三娘了,雖然鄭智允了她從軍,但是到得滄州之後,她連軍營的門都進不去。顯然鄭智當真沒想過讓一個女子隨自己上陣殺敵。
扈三娘也只得在城中居住下來,一應用度倒是有人安排得妥妥當當,只是鄭智每日忙裡忙外,除了鄭智剛回來的時候匆匆見得一面,鄭智似乎把她給忘記了一般。
今日欒廷玉終於得空,邀約了扈成一起入得城中,兩人結伴,自然是去看城中的扈三孃的。
扈三孃的小院倒是不小,也極為的清幽安靜,這般安靜的環境裡,每日傳出的都是刀槍劍戟的聲音。
見得扈成與欒廷玉來訪,扈三娘喜出望外,在這清池城中,扈三娘沒有一個相熟之人,獨龍崗來的這些人日夜不輟辛苦操練,也沒有多少時間進城中來,可見扈三孃的孤單。
“欒教習,大哥,今日軍中不忙嗎?”扈三娘剋制了一下心中的欣喜,問得一句。
“三娘,今日軍中放假,魯將軍允得我與教習進城走走。買了些酒菜,今日便在你這裡吃上幾杯。”扈成對於這個妹妹倒是極為疼愛,有些事情扈成心中知曉,卻是也無可奈何,鄭相公實在不同旁人,更不知鄭相公內心到底作何想法。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扈成早已點齊人馬就上門逼婚了。
“三娘近些日子都好?”欒廷玉越發健壯了些,可見軍中操練也是極為辛苦的。開口也是隨意問一句。
便是欒廷玉這麼隨意一問,便見扈三娘低下了頭,也不言語。如今的扈三娘,終究不是原來那個無憂無慮的跳脫少女了,女人但凡有了心中事,整個世界都會變一種色彩,似乎也能瞬間成熟長大。
扈三娘模樣倒是讓欒廷玉有些尷尬,連忙笑道:“三娘近來武藝有沒有長進一些啊?要不要與我切磋一二?”
扈三娘輕輕抬起頭,輕聲道:“教習,三娘武藝,練一輩子大概也不是教習對手了。便不切磋了。”
一個人的變化便是如此,那個爭強好勝的懵懂少女一去不返了。武藝的高強與勝負再也不是那麼重要。
扈成也想哄一下自己妹妹,也笑道:“三娘打不過欒教習,那哥哥陪你打,哥哥近來在軍中也有進步,便叫三娘知曉一下哥哥的厲害。”
扈成自然是打不過自己妹妹的,如此去說也不過是想挑起扈三孃的好勝心。
“大哥,算了吧,不打了,我給你做飯去。”扈三娘大概是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說自己去做飯的事情,雖然扈三娘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但是這一語倒是把扈成說愣了,自己這個妹妹何曾給他做過一頓飯。卻是轉頭也笑道:“三娘,能吃你一頓飯,有幸有幸。”
扈成是玩笑,扈三娘只當沒有聽到,拿起扈成買的一些菜肉便往廚房而去,廚房之中兩個老婆子幫襯一番,便也把一頓肉菜做了出來。
三人落座,扈成吃得幾口,雖然並不多麼美味,卻是立馬開口去誇:“三娘手藝著實不凡,味道極佳,以後誰若是娶了三娘,可就享福咯。”
便是話語一出,扈成已然後悔了,連忙去看扈三孃的臉色。果然,扈三娘又把頭顱低了下去。
欒廷玉心中也是糾結,已然看不過眼,忽然開口道:“三娘,相公最近多在城南一處營寨裡,那營寨叫做講武學堂,早上開城之時就去,晚間城門快關的時候才回來。三娘不若明天傍晚在大道上等候一番,與相公同路回城。”
欒廷玉出的主意倒是不差,若是如此巧遇一下,既能保留扈三孃的一些面子,興許也能把此事解決了。鄭智如今太忙,便是經略府的公文差事都快馬往講武學堂送去,還要教導百十人作戰,哪裡有時間來處理這些家長裡短,扈三娘主動一些,興許也是好事。
沒想到扈三娘聽得此語,連忙抬頭來問:“教習,南城哪個營寨?哪條大道?往南皮縣去的路還是往棣州去的路?”
城南出去,大道分了兩條,一條往滄州南皮縣,可到河東冀州武邑、衡水、冀縣)。一條往棣州進山東,再南下就是齊州。
顯然扈三娘才不想多少面子的事情,敢愛敢恨也是扈三娘不同旁人之處。
欒廷玉見得扈三娘反應,心中大定,忙道:“出城不需走遠,還不到兩道分岔的地方,便是出城走上一裡多地等候就是。”
扈三娘點了點頭,拿起筷子來連忙給欒廷玉夾了幾塊肉,看了看自己大哥,又再夾幾塊。心情也似乎好了不少。
天色漸低,鄭智結束了一天的教授,也處理了大量的公文,帶著親兵出得講武學堂往清池城而回。
此時的鄭智當真身心俱疲,人若只是體力運動,疲憊之感也就來自身體之上。給上百個大多是文盲的人教授理論知識,花費的心力實在太多,這種疲憊之感,便是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