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話語一落,便已經起身了。
刑部尚書範致虛連忙上前稟道:“陛下,臣還有奏,所奏之事,事關重大。”
便是範致虛也怕趙佶就這麼走了,話語之中還說得一句事關重大,便是要留住趙佶的腳步。
趙佶聽得這“事關重大”,果然止住了腳步,問道:“何事?”
“啟奏陛下,臣今日所奏,彈劾大內總管李彥強取豪奪,以西城所之民,強佔百姓良田三萬餘,更是激起民變,還強行彈壓,杖斃上千無辜百姓。如此行徑,臣不得不奏。”範致虛語氣義憤填膺。
趙佶聞言,一臉不可置信,這大宋安穩之天下,哪裡聽說過這等事情,一個皇城之內的太監還有這般能量,還能到皇城之外強佔百姓良田,還能有彈壓民變,這等手段便是大宋一百多年聞所未聞的。
只可惜,這一切都是史實,明明確確記載在史書之中。
只聽趙佶喝問:“此事當真?”
“回稟陛下,此事千真萬確,禦史臺必然也收到了地方官員彈劾之奏摺,只是都在禦史臺積壓不發,還請陛下明鑒。”範致虛這一句話,已然就把王黼秦檜拉進來了。卻是範致虛還有一語沒說,就是這些少數敢上奏彈劾的官員,早已不知被貶到哪裡去了。
趙佶聽言,轉身又落座在龍椅之上,開口問道:“王黼,可有此事?禦史臺可收到彈劾李彥的奏章?”
王黼聞言,心中一驚,事情他是心知肚明的,卻是不知為何忽然被人捅了出來,只得上前開口說道:“陛下……此事……臣從未在禦史臺見過彈劾李總管的奏章,且問問秦中丞。”
秦檜聽得話語,心中更驚,實在沒有想到王黼直接把這事情往自己身上推,連忙上前拱手道:“啟奏陛下,臣倒是在禦史臺見過有這麼一篇奏摺,似乎是滑州通判所奏,內容大概如此,只是並無佐證,滑州衛州等地也不見有其他人上奏此事,如此大事各地州府皆無上奏彈劾,臣當時以為,興許是這滑州通判所言非實,也就未多理會了。”
趙佶一聽,問道:“這滑州通判是何人,此時身在何處?且喚其到東京來奏對。”
秦檜連忙答道:“回稟陛下,臣不知,且待臣回去翻看一番再來稟報。”
範致虛又道:“啟稟陛下,此滑州通判因彈劾此事,如今已經被貶謫至廣南東路廣東),若是喚其回來,一來一去,只怕要大半年。不僅滑州通判因此事被貶,還有滑州治下韋城知縣也因此事被貶廣南。”
趙佶聞言大怒:“豈有此理,著刑部往滑州衛州徹查此事。退朝!”
趙佶回身就走,梁師成心中大急,連忙跟隨而去。這大內總管李彥只怕就要遭殃,雖然事情還不知真假,但是這李彥也少不得一遭苦頭了。趙佶回去第一件事便是要把這李彥叫到面前來問,不論李彥如何辯解,只怕這李彥也坐不穩這大內總管了。若是罪名坐實,人頭也不可能還保得住。
王黼心中怒不可遏,見得趙佶已走,回頭大喊一句:“範致虛!”
範致虛已經回頭,聞言停住腳步,拱手問得一句:“王相公喚下官有何事?”
“你為何屢屢與本相過不去?”王黼直言耳聞,滿朝文武皆駐足來看。
“王相公說的哪裡話,下官何曾與王相公過不去,相公乃尚書省僕射,下官只是尚書省下刑部尚書,如何敢與王相公作對。”範致虛答道。
“你今日所奏之事,為何不與本相提前商議一番?你眼中可還有我這個尚書省僕射?”王黼已然怒火攻心了,這幾日在朝堂之上顏面盡失,此時哪裡還能不發火,若是再這樣下去,滿朝文武還有何人會把自己放在眼裡。
“哦,原來王相公是說此事,難道下官彈劾一個觸犯國法的太監便是與王相公過不去,若是如此,下官明白了,明日便與官家再奏一番,把王相公對於李彥強取豪奪之事的看法稟明官家,幫王相公把此時迴旋一番就是,還請王相公恕罪。”範致虛開口說道,臉上還似有一些笑意。
左右文武聽言,大多忍俊不禁,便是這範致虛當真會說話。
王黼聽言,抬手指著範致虛,氣得練練說道:“你……你……你怕是這尚書不想幹了。”
“王相公恕罪才是,未想王相公與宮中內侍關系這麼好,頭前下官也並不知曉,不知者不罪,相公息怒息怒。”範致虛便是要當眾出這王黼的醜,話語看似請罪,實際便是當著這麼好的機會,所有文武都在場,就是要王黼難堪。
王黼聞言,看得左右圍觀之人的面色,又氣又怒,起身就走,口中還道:“秦中丞,這範尚書主政刑部多年,是否一向奉公廉潔。”
王黼當真沒有了手段,沒有了辦法,威勢一去,留下的手段只有這般了。這麼多人面前,王黼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去給自己立威。
秦檜連忙跟上幾步,開口說道:“待下官回去翻查一下近幾年來的奏摺,看看這範尚書是不是一向奉公廉潔。”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往外而出,話語聲音不小,皆入左右之耳。
滿場當真有不少人強忍著,就怕自己笑出了聲。
忽然這大殿之中當真傳出一聲嘲笑,眾人回頭一看,正是童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