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躍了下來,便聽得無數嘶喊,幾十步的木牆之上,無數人往下飛躍。
卻是大多沒有頭前那人的運氣,多數躍下之後便倒地不起,十米多高躍下,斷手斷腳算是幸運。
鄭智單手持槍,不斷刺殺著還能站起來的敵人。
又不斷有敵人從木牆頂端跳入城內,不斷有骨折哀嚎之聲響起,也不斷有人手持利刃站起身往渭州士卒沖來。
人命此時似乎再也不是世上最寶貴的東西,士卒如此悍勇,到底是一種什麼精神力量的支撐,便是鄭智自己也想不明白。
就像是鄭智自己,沖殺之時生死置之度外,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支撐著鄭智。鄭智其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動物也許天生就帶有戰鬥本能,天生就是嗜血,人也不例外。
單手的鄭智,鐵槍輕易刺穿皮甲,刺穿胸膛。提腿踢去,身前的黨項人往後飛倒,長槍從胸膛帶血而出,還有那骨頭颳著鐵槍的刺耳摩擦聲。
鼓點越來越密集。
喊殺越來越劇烈。
人人都是猙獰。
四處盡是哀嚎。
緊張的空氣在陽光的照射下,都顯出一絲血紅,像是血霧彌漫升騰在這窒息的空間裡。
城牆上不去,更多的黨項士卒往缺口木牆聚集而來。架著的雲梯越來越多,一躍而下計程車卒越來越多,便是下面許多起不了身的黨項士卒,也被躍下的同袍砸死不少。
推進的黨項投石機又開始發動,不斷把石塊與火球投進城池內。配軍廂軍更是死傷無數,城內火勢越來越大,營帳並非建造,本就是易燃之物,好在互相都有間隔,並不能火燒連營。
配軍士卒也是英勇,不算四處救火救人。
城內的投石機也在發力,飛起的石塊更加巨大,不斷變化著方向,顯然是要把敵人的投石機床弩砸個稀巴爛。
慘烈已經不足以形容,日頭慢慢到了頭頂,黨項人的攻勢似乎慢慢弱了下去。
冷兵器攻城之戰,鄭智之前再怎麼展開思維去想象,也沒有想象到場面竟然如此。
“當……當……當……”
凝固的空氣中,終於傳來了鳴金之聲,黨項人今日的攻勢終於止住了。便是這悍勇遊牧民族,也承受不住如此慘痛的傷亡。
兩個時辰過去,進攻計程車卒毫無收獲,便是城頭也沒有上去。從缺口處進了城內計程車卒也沒有達到多少效果。一鼓作氣的氣勢也洩得差不多了,此時只有鳴金收兵。
黨項人潮水一般退會本陣,只留下上萬屍體與滿地哀嚎的傷員。
便是傷員,也趴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往北方爬去。
城內火勢終於撲滅,西軍賴以休眠的營帳燒毀大半,只有那些放在城牆之下的重要輜重物資得以保全。
城頭上俱是歡慶的西軍士卒,似乎覺得黨項人已經黔驢技窮,不過如此。
埋鍋造飯,收攏屍首與傷員。再次往城頭補充著所有能用來傷敵之物,弩箭更是成捆往城頭上搬運。
童貫、童經略相公也到了城頭,四處走動鼓舞士氣。
斜陽如血。
黨項大帳內爆發劇烈的爭執,似有人提出了什麼建議,有人贊同,有人反對。
只等中間穩坐的察哥定奪。
兩鬢微白的察哥一臉嚴肅,輕輕舒緩了眉頭,目光寒冷,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