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3章走了
這樣年齡的老人，思維還能保持清醒已經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但相比起幾年前的他，確實已經衰弱了不少。
其實宋應星不說，方以智等人也都感覺到了。從前年的時候開始，老人就時常出現發呆的狀況，很多時候還會有斷片的情況出現，記憶力大不如前的同時，吃飯穿衣都漸漸有了問題……從理智角度出發，宋應星確實已經不適合再繼續擔任帝國科學院的院長了。只不過方以智等人都下意識的不往這個方面去想。
他們自欺欺人的以為，只要他們不說話，不提醒，宋應星就不會意識到這一件事。那麼他還會繼續當他的院長，他們還可以看著這位老爺子在實驗室忙碌的身影。
但是現在，當宋應星說出來這番話之後，方以智他們就已經明白，老人一驚做好決定了。
蒼老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的一件事情，也是實在無法讓人反駁的一個理由。
眼看眾人無話可說，只是臉上的表情悲切，情緒低落，宋應星卻微笑著安慰眾人：“好了，有什麼好傷心的。生老病死都是尋常事，我等凡人誰能避免。就連始皇帝都做不到長生不老，更何況我這樣一個人。”
“你們別傷心，我這一輩子活的不虧。我很滿意。”
“比起我的前半生，後半生的生活更讓我舒服。想當年，清軍南下，我大明風雨飄搖，國破山河。我本已經做好了和滿清韃虜必勝奮戰的準備，卻沒想到秦帥橫空出世，救萬民於水火，救大明於危難……他是我大明的救星啊。”
“我能擔任帝國科學院的院長，是我的榮幸。能和諸位共事，是我的榮幸。能為我大明的富強貢獻一份力量，是我的榮幸。現在，這份榮耀我肩負不起了，就需要你們來接替了。”
老人說著，眼睛裡不知不覺噙著淚花，但他的心情十分愉悅，語氣也同樣輕快，並沒內有絲毫遺憾和傷心的味道。
但方以智等人卻都已經低垂著頭，說不出勸阻的話來。幾個年輕的研究院，更是哭成了淚人。
沒有人試圖勸阻宋應星，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不過是時代發展的必然。
隨後，宋應星讓人去辦公室裡取來了那些他分門別類收拾好的檔案和書籍，一一擺放在院子裡。
隨後，老人開始對眾人安排自己離去之後的事宜：
“都別傷心了。我只是退休，又不是要死。只是不在這裡做工，又不是要趕赴刑場，有什麼好哭的。”
“我將自己這些年來的研究成功重新整理了一遍，其實和原本的那部《天工開物》差不多，但是呢，因為這幾年的研究更多更豐富，知識方面，其實比當年那本《天工開物》更豐富多彩的多。所以我重新整理了一次。”
“這次新的《天工開物》，總共分為八個類別：數算、物理、金屬、農業、軍工、化工、聲學、哲學……每個類別都有四到六本的總結。”
“這些就是我給帝國科學院留下的東西了。以後的帝國科學院，就按照這幾個科目來細分吧。”
“我記得秦帥和我說過一次，以後對於科學的研究和劃分，越詳細越好。因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科學道路千萬條，如果每一條都想走一走，那是指定走不遠的。只有一個人專精一條，才有可能走的更遠更深入。當然，有些天才可以觸類旁通的，那就不在此列了。”
宋應星看著眾人，臉上帶著笑容，緩緩的說著話。
院子裡，那些厚厚的書籍，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淡淡的暖光，落在方以智等人的眼裡，彷彿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他們知道，這都是科學的力量，是宋應星留給大明最寶貴的遺產，是足以流傳後世百年千年萬年的財富。
“數算方面，我總結了東西方的先人學者的研究，統籌了一下，又和那個艾薩克·牛頓討論過幾次，弄了這本《新·數學》，你們可以將這些再細分篩選一下，可以試著用到學堂裡去……秦帥說的對，數學這一門學問高深無比，非天賦異凜之輩不能通讀。普通人學習鑽研一輩子，都不見得能有所成就。但掌握基礎的知識，卻是不難的。只要我們全國的基層人都掌握了這最基本的一層，那麼後世子孫就等於站在這個新地基上了。這樣一代一代傳下去，我們的基礎就會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後人能走的也就越來越遠了。”
拿出《新·數學》，宋應星的手拍著這本書，認真的對眾人叮囑道：“記住，一定要讓我們的孩子們學習啊。四書五經儒家禮儀，固然不能丟，但這些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奇技淫巧，是我大明變強的基石啊。”
方以智等人重重點頭：“院長放心，我們會專門找人總結分類的，一定把數學這門課程給普及開來。讓我們的孩子們都能從小學起，從小抓起！”
宋應星點點頭，隨後又拿出另一本書：“這是《新·物理》，也是我總結下來的。涉及到的就是這天下萬物的道理：鳥為什麼會飛，魚為什麼會遊，船為什麼能浮，颳風下雨為何樹會動，電閃雷鳴為何有天威……我和秦帥討論過，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界上是沒有神鬼的，那些看不懂想不通的事情和現象，都有其背後的道理。不要有事沒事就說是神明顯靈，那是自欺欺人的……若有神靈，我大明當年怎麼可能會被滿清鐵蹄南下？若有神靈，我們的百姓在受苦受難時候，為何不見他們現世？若有神靈，天災人禍又從何而來？”
“讓我們的孩子們都熟讀這本書，才能廣開民智，才能讓人人都聰慧，才能不受怪力亂神之苦。”
陳於階走上前，將這本《新·物理》捧在手中，神情激動道：“院長放心，這本書我會保管，一定好好的研究，讓我們的各地學堂，都好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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