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舊時代的殘黨
“在下袁有光，崇禎十年秀才。”叫袁有光的氈帽漢人傲然答道，還拿眼斜睨著周圍一眾漢人，準備迎接人們敬畏的目光。
秦牧“哦”了一聲，有些好笑地問道：“袁秀才怕是很多年沒回國內了吧？”
一旁的徐連呼立刻上前，小聲的在秦牧耳邊講述著這袁有光的來頭。
袁有光一愣，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他是崇禎十年秀才不假，但那一年剛好張獻忠起義，他在回鄉路上得知家鄉淪陷，又恰巧碰見叛軍路過，慌不擇路之下就逃到了蒙古草原上。然後就被一個路過的小部族救了。
那部族裡有女子見他清秀，就對他起了心思。袁有光扭捏了一番之後，就答應了。就這樣跟著那個小部族在草原裡晃盪了二十年，幸運的躲過了好幾次大難，一路也算是苟活了下來。
直到草原王大舉統一草原，各大小部族不投降者就殺無赦，他們這個小部族受不得那剝削，又恰巧聽說大明官軍已經佔領了陰山，還在陰山腳下準備開墾土地建設城池，便帶著一眾家小來到了這陰山下。
袁有光原本以為大明必亡，甚至在滿清入關的時候，他還曾竊喜自己見機早，卻哪裡想到後來發展完全違背歷史程序，大明竟然是一路逆襲把滿清打沒了。強大的讓人望之項背。
這就讓早早“出國”的袁有光有些心理不平衡了。初入陰山防禦圈的時候，他還算安分守己，待到混熟了之後，袁有光就拉著一幫草原人結成圈子，擰成一股繩和本地的漢民爭地盤。並主動做出“為民請命”的樣子，多次和衛隊三旅這邊“擺事實”“講道理”，一副我為兩家好的樣子。
畢竟也算是讀過聖賢書的，雖然沒有高中，但袁有光自問才學還是有的。至少比起王釗這樣不識幾個字的那是要強不少。在他的沉痛厲害之下，王釗漸漸也就被對方說服了，在政策上給了前來投奔的草原人一些“優待”。雖然確實暫緩了兩族的衝突，但其實隱患很大，若非秦牧及時過來，調整戰略，只會釀下大禍。
聽著徐連呼的介紹，秦牧的目光便漸漸的冷了下來，看著袁有光的眼睛裡，笑意漸漸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刺骨的冰寒冷漠。
袁有光被秦牧那目光一看，頓時本能的有些害怕，但到底是認知上有了偏差，再加上背後站著不少自己的支持者，便梗著脖子對秦牧道：“這位將軍，這陰山可是你管轄的？”
一旁的徐連呼就要呵斥，被秦牧抬手製止了。他點了點頭，答道：“沒錯。陰山是我管轄範圍。”
袁有光不明所以，用鼻子“嗯”了一聲：“那你什麼官職啊？”
秦牧笑了笑：“不值一提。就是個人民子弟兵。”
袁有光越發倨傲，本就看不起當兵的他，立刻傲然說道：“那麼，這裡的事情，你應該就可以處理了。”
“當然當然。我比這王釗說話管用一點。”秦牧笑著指了指王釗，搞得王釗有些不好意思。
拍了拍身上的羊皮襖，這個已經並不將自己當漢人的漢人秀才，指著身後的一眾草原民眾問秦牧道：“剛剛聽聞，從今以後，草漢一家，一視同仁？可是真的？”
秦牧點了點頭：“對。草漢一家人，當一視同仁。”
“可漢人耕種，草原人卻不種地，我們沒有糧食，為何要繳納田畝稅？”
“可你們有牛羊啊。”
“那大明可有牛羊稅？”
“大明一鞭法，你是秀才，理當清楚。只要是歸為個人財產的，都要收稅。你沒有田地，但有牛羊，牛羊是你們的財務，每年收入都以牛羊算，那就要按此收稅。”
袁有光沒想到秦牧這麼難搞，立刻一甩袖子，指著身後的草原人說道：“我們都是些普通的百姓，受不了那草原王的剝削才來的這邊，你們與我們收稅，與那草原王有何區別？”
“已經有兩個大部族離開了。他們帶走了他們的族人，還帶走了他們的牛羊，也帶走了他們的心。我大明即是天朝上國，理應有大氣度。我們這麼點人，能夠提供多少賦稅。當今皇上就改免除我們的賦稅，即能讓那草原人歸心，又能離間草原人與草原王的關係，和樂而不為？”
“大人難道不知道，那草原王已經開出豐厚的條件要我們迴歸了嗎？難道大人就不怕我們這些人全都歸順草原，重新與你們為敵？”
秦牧呵呵一笑：“你一會一個‘我大明’，一會一個我草原的，你到底是哪邊的人？”
袁有光臉上怒氣一閃而過：“我是為了大明，也是為了草原，是為了兩族能夠和平共處，大人此言實屬誅心！”
秦牧依舊笑呵呵的，饒有興趣的看著這袁有光，因為他發現，這傢伙對於這些草原人的掌控力，還是有一點的。只要他一動，那些草原人都會下意識地做出反應。一個漢人能夠做到這份上，也確實不簡單。
“那按照袁秀才你的意思，只要草原王不被消滅，草原人就應該一直獲得優待，來將他們拉攏在我們大明這邊，提防他們變心？”
袁有光毫不猶豫道：“這是自然。兩國交戰，百姓遭殃。不論是漢人百姓，還是草原百姓，都不希望見到戰爭。只是事到如今，既然兩國沒有和談的可能，那就只能想辦法分化拉攏。我雖然在草原生活了這麼多年，但我骨子裡還是個漢人，我的身體裡流的還是漢人的血！我所思所慮，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漢人著想的。”
“今日給這些草原人一點優待，明日他們就會成為分裂草原王的第一股力量。付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賦稅，換取草原人的歸心，難道不是兵不血刃的妙計嗎？”
秦牧笑著點點頭：“那如果有朝一日，我們打敗了草原人，是不是就可以一視同仁，向這些草原人徵收賦稅了？”
袁有光一愣，看著秦牧，有些不好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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