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攥住被子,一張老臉陡然現出重重恨意,離府之前,便是拼了這條老命,她都得為阿禾報仇!
而衡蕪院內,沈妙言喝罷溫熱的牛乳,漱了口後,上床繼續睡覺。
雖然君天瀾說了要她做這屋裡的所有事,可是拂衣姐姐和添香姐姐幫她把事情做了大半,她也就是在君天瀾回來的時候,裝裝樣子而已。
君天瀾進了衡蕪院裡的寢房,走到東隔間月門前,挑開布簾,便瞧見小丫頭正睡得無比踏實。
他走到床前,小丫頭睡熟的時候看起來乖巧得很,和剛剛在大門前張揚跋扈的小姑娘竟不像是一個人了。
他伸出手,冰涼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白嫩的面頰,明明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狹眸中卻有一絲暖意。
沈妙言在睡夢中嘟囔了一句什麼,將小手探出被窩,翻了個身,薄被只恰恰蓋住了她的小肚子。
雖是四月初,可天氣還很涼。
於是,君天瀾伸出手,將薄被給她蓋好,又將她的小手放進被子裡。
沈妙言睡得朦朧,只覺有個人正溫柔地給她蓋好被子,恍惚裡,伸手拉了君天瀾的一角衣襟,聲音軟糯,帶著小姑娘十足的稚嫩和嬌氣:“孃親……”
君天瀾瞳眸微暗,低頭看去,只見她漆黑的睫毛裡,竟隱隱有淚光閃爍。
他怔了怔,便瞧見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懸掛在泛紅的鼻尖上,最後滴落進了繡著霞草花的絲綢軟枕裡。
他伸出手,將她額前的碎髮捋到耳後,素來陰冷的狹眸之中,是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溫柔。
沈妙言這一覺睡到中午才起來,和君天瀾在衡蕪院用了午膳,君天瀾要午休,她卻是一點都睡不著了。
她伺候著君天瀾脫了外裳上床,給他放下帳幔,自個兒便拿了他的毛筆,踩在小板凳上練字。
這裡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連字帖都是君天瀾為她事先準備好的。
沈妙言端詳著那冊墨綠封皮的字帖,裡面的字有些熟悉,像是君天瀾的。
她一筆一劃寫得認真,君天瀾透過帳幔看著她專注的側臉,聲音淡淡:“後日浴佛節,你隨我一道去承恩寺。”
“咦,”沈妙言好奇地偏過頭看他,可是隔著帳幔,看不大清裡面的人,“國師也信佛嗎?”
君天瀾躺在床上,薄唇中吐出的聲音透著清寒:“不信。”
沈妙言笑了笑,沒再繼續問下去。
既然不信佛,那去佛寺,便不是拜佛的。
大約,國師有重要的事情,要藉著拜佛之名完成吧?他肯帶自己去,乃是不把自己當外人的表現。
這個認知讓沈妙言開心不已,覺得自己離這個冰冷的國師大人,似乎更近了一步。
入夜之後,吃完晚膳,添香照例去廚房端熬好的湯。
“添香姐姐,剛剛王嬤嬤來過了呢!”一個小丫鬟湊過來,低聲八卦,“她走路一瘸一拐的,說是再過幾天就要走了,要為她家小姐熬最後一次蘑菇雞湯。看著,還怪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有什麼好同情的。”添香不以為意,將炭火上的陶罐端了起來。
“也是,素日裡,咱們姐妹去嫣然閣送膳食,就沒見她給過我們好臉色!”那個小丫鬟憤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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