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你給我看清楚了！
“他們已經分出勝負了。”小惡魔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他拔出了堵在盧恩嘴巴里的塞子，之前山德魯還特意塞了一個大號的紅酒塞堵住了盧恩的嘴巴。倒不是擔心盧恩會暴露蹤跡，而是害怕盧恩再喊下去他就還會忍不住反身哭泣。
他是要去拼命的，淚水在戰鬥中只能是阻礙。
“……”盧恩沉默了，他看到了那朵巨大的蘑菇雲。就算贏的是山德魯也沒有辦法從這種爆炸中活下來。老爹從揮淚離去的那一刻，就是永別。
“再仔細看看？”小惡魔問。
“不，我不看……”盧恩將頭埋在霍普的羽毛裡。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盧恩，給我看清楚了！”小惡魔將盧恩的頭拉了起來，漫天的血色遮蔽了天空。黑色的煙塵與火焰垂直而上，簡形成一道通天的火柱。即使隔著這麼遠，也能聽見斷絕的哀嚎聲。
簡直就是《神督創世錄》預言篇開篇裡描繪的場景。煞魔在沉睡中甦醒，無面者在地面上匍匐，他們一起製造了通天的火柱，恭迎舊時代的落幕。一個又一個的人類被送上火刑架，魔鬼完全無視了祭品臉上扭曲的神情，它們燃燒著血色的眼瞳，在黑暗裡召喚出滅世的火焰。
“今天成為人類史上最不幸的日子，同時也是大陸上所有智慧種族的噩夢開端。你們安心做了千年的家畜，是時候醒過來了！”小惡魔又將盧恩按倒在霍普的背上，銀色的羽毛將盧恩扎得生疼。
可盧恩依舊拒絕著抬頭，他將頭埋低，就像一隻恐懼獸群奔襲而自欺欺人的鴕鳥。
“嘖，不見棺材不掉淚呀！”小惡魔脫去了手套，no.47的刻印在一瞬間綻放出光澤。金色的流沙在盧恩周圍升起，周圍的一切都減緩了速度。沙沙的落葉聲響起鳴奏，盧恩甚至能聽清楚每一個音符。哀嚎聲很快被巨大的爆炸聲所掩埋，火焰與黑煙的蒸騰也變慢了，在時間只以百分之一速度的流逝下，它不像是災難的前兆，到有點像扭曲的抽象畫。
就連霍普也放慢了腳步，在地上踩起停滯的水花。不，實際上霍普並沒有減速，在正常的時間裡霍普依舊以超過70邁的速度前進，只是盧恩對於時間的認知加快了。盧恩的思考能力在no.47的能力下得到了增幅與加速。
“我減慢了你對時間的感知，所有的資訊都會以原來的速度反饋給你，但是你卻要承受原來百倍的痛苦。”小惡魔笑盈盈地開口，“你一定很好奇，有這麼強的能力為什麼不用幫你。”
“因為你太弱了呀！區區一星白紋，兩條水晶紋路，我的技能——‘柯羅諾斯’會一瞬間就會將你的水晶紋路吸乾，祭壇上的爐石也會因此爆炸也說不定。除了對你使用，對其他人使用都要付出嚴重的代價。”小惡魔聳聳肩，“我可是君臨這個世界的存在，現在被困在你的身體裡你以為我很好受嗎？再加上我沒有‘做慈善’這個技能，怎麼可能因那些死去的生命流淚。所以說你早答應我的交易請求不就好了，哪有今天那麼多事？”
小惡魔頓了頓，他指向遠方那條黑暗的火柱。
“看到沒有，很漂亮對吧？《神督創世錄》的開篇裡也有描寫這個的場景。”小惡魔看見盧恩不知什麼時候堵上了耳朵，他氣的不打一處來。
“喂，自欺欺人有意思嗎？盧恩·米寇拉，幾千人在這個夜晚死去，你還裝作沒看見嗎？”小惡魔在盧恩耳邊輕聲呢喃，最後變得高亢。
“無助，落寞，不甘心，你只能這麼想。你抱怨老山德魯不和你一起離開，可你只是一個孩子，根本不瞭解大人的想法。你站在井裡看世界，自以為天地只有臉盆那麼大。可如果沒有山德魯的庇護，你早就死了！”
“你沒有能力和山德魯一起戰死，是因為你太弱小了！你知道贏不了，所以你只能勸他一起逃，可你不知道山德魯身上揹負著什麼樣的東西。山德魯埋藏了五十年的怨恨，就為了今天做一個了斷。”小惡魔露出了邪魅的笑，“你怨天怨地都沒有用，你只能抱怨自己！記住這一天，它會陪伴你直到死亡。就算你刻意遺忘，他也是纏著你的遊魂，附在你的全身各個角落。”
“老爹……老爹……”盧恩捂住耳朵不聽小惡魔的話，他大哭著，同時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老爹就這麼走了，頭也不回地向燃燒著的城鎮跑回去。平常的時候不是說什麼都會答應自己的嗎？不是說好了會帶我去看加基森的大海嗎？還有那些未知的窮山峻嶺……混蛋，你是世界上最差勁的父親了……
“哭哭哭，盧恩，你只會哭。真是沒用的廢物。不過這樣也好。”
“現在的你大聲哭吧，把一切都宣洩出來。當你的眼淚流乾的時候，就是墜入地獄的時刻。我看上的肉身，怎麼可能會差？”小惡魔抬起頭看向天空，黑色的雲雨遮蔽了每一個角落。
“葬雨嗎？用來襯托這一天真是不錯呀……”小惡魔張開雙臂，晶瑩的雨絲濺入他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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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還是沒有味道啊……”小惡魔冷漠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難堪，他默默隱去了身形，縮入到盧恩的影子裡。
霍普略過一道又一道叢林，直至一個陰鬱的灌木叢中才停下了腳步。它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反正累了就停下來了。殷紅的小果實看起來好像很好吃，雖然還是基莎爾蔬菜比較好，可眼下的環境也顧不得了。但是霍普並不知道，山德魯給它下達的是死命令，一路不停地跑，直到找到了安全的人群聚集地才可以停下。
它眼眸中，no.14的刻印正在慢慢淡去，這意味著命令的下達者，已經……
盧恩停止了哭泣，他哭夠了，不知何時，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空洞的眼神，金色的瞳孔漸漸無光。所有的悲傷都已經宣洩出去，還留下什麼呢？
盧恩漸漸不支，他從霍普的身上翻滾下來，淌了一地的泥濘。尤菲倒是睡得很安詳，時不時發出哼哼的聲音。
太弱了，自己只是螻蟻一般的存在，自以為打到了一個智慧種的無面者就沾沾自喜，殊不知這只是命運的玩笑。他現在想起來了，男孩應該有的榮耀，難道不是和父親一起並肩作戰嗎？
怪不得山德魯愣住了，他大概也沒有想到自己教出來的兒子居然如此怯懦。但他還是原諒了盧恩，因為這是他的孩子呀。就算沒有血脈相連，可這十年來的朝夕相處難道是假的嗎？
我是個懦夫，徹徹底底地輸給了對強者的恐懼。盧恩對著自己發出了嘲諷的訕笑，他頻頻搖頭，不知所措。
現在的我沒有能力去報仇，想要力量怎麼辦？盧恩突然想起了在網上看到的一個片段，力量的代價……想要力量，就只有付出應當有的代價。
“你能為代價付出一切嗎？”這時好像有人對著他的耳畔輕輕說。
盧恩怔了一下，一切……他大聲地叫起來，嘴唇發紫，忍不住顫抖。
自己還有什麼呢？盧恩忍不住質問自己，他感覺又回到了在黑暗的隔間裡，看著悲傷的少年擁抱著海瑟痛哭的時候。巨大的無力感湧上心頭，盧恩咬緊了牙關，一字一頓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