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令山回到相閣屬於他私人的第三層時,李治平和樸輔臣正交談著,看得出樸輔臣很興奮。
但當看到李令山時,樸輔臣的興奮神色頓時收斂起來,李治平則一直和顏悅色。
李令山走到視窗,背對二人,俯首看向大秦境內一片菏澤,臉上竟也出現了悲憫神色。
安靜了片刻。
李令山道:“破煞象,可是破了?”
身後樸輔臣躬身道:“破了。”
儘管他極力剋制,但仍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激動的心情。
李令山道:“那也就是說,世間氣運該轉盛了?”
他的聲音一如平常,聽不出情緒。
樸輔臣小心翼翼地道:“是。”
李令山道:“你還算出了什麼?”
樸輔臣猶豫著,轉頭看向了李治平,見李治平點了點頭,才道:“氣運聚於一人之身。”
李令山道:“何人?”
李令山並沒有轉過身來看著他,但樸輔臣還是把頭埋下,道:“不知。”
李令山又道:“那人若是死了呢?”
樸輔臣道:“破煞象已破,氣運轉盛已成定局,即便那人死了,氣運亦會被繼承。”
李令山道:“何人繼承?”
樸輔臣道:“秉其志者。”
李令山道:“可知那人眼下是生是死?”
樸輔臣把頭埋得更深,道:“不知。”
李令山終於轉過身來,盯著樸輔臣許久,道:“你歸家吧,回去後,假辦個喪事,從此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你。日後,我會讓你兒子接替你入相閣。”
樸輔臣也終於把頭抬起,看向李令山,瞬間老淚橫流,跪地一拜,道:“多謝首相大人!”
傳召鍾已響過兩遍,樸輔臣知道,這必是他說的話讓秦氏宗室要殺他,而李令山只是安排他假死,日後再擇機讓他兒子入相閣作為補償。
不僅不殺他,還繼續為他樸家考慮,可謂恩重如山。
李令山也不怕此事被秦世厲追查,秦世厲高高在上,怎會對一個小小相閣輔臣的性命放在心裡,只要再沒有他不想聽到的話傳出就可。
李治平扶起涕淚橫流的樸輔臣,溫言道:“樸老,去吧,日後多珍重。”
樸輔臣泣不成聲,看著李治平不住點頭,臨走時又深深看了李令山一眼,感激之心無以言表。
終於在樸輔臣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後。
李令山道:“他都與你說了些什麼?”
李治平嘆道:“只是不住地說大劫將至,蒼生有望了。可惜啊,不能成為濟世良臣。”
李令山回了一句:“道門當權,何來的濟世良臣,我們不過都是工具。”
他們心中有太多的不平,胸懷經世之學,卻無用武之地。天雷宮當權,唯有維護血腥霸權,什麼民生,什麼氣象,甚至連對錯也沒有。
如今這個世間,一切都是錯的。
愚民、欺民、防民,商不通,學不普,禁令累累,無開化之風,無欣榮之氣。
也許隨著氣運轉盛,這一切也能迎來改變的契機吧。
李令山指了指上頭,道:“世子要見你。”
李治平嗤笑一聲,道:“這位世子...呵...”
說罷,搖了搖頭,又道:“如此也好,正可借他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