魊鬼只知道天雷宮的一切規則都是李令山維護或者制定的,除了李令山指定她成為魊鬼時有過一番談話外,她並沒有和李令山再有過直接的接觸,她只能從這些規則去看李令山究竟是什麼人。
所有的規則都太過森嚴和殘酷,魊鬼只能聯想到李令山就如那些規則一樣不可逾越,稍有逾越,就是殺戮。
李令山就代表著令行禁止,不容置疑,不容挑戰。
這樣的人還會有另一面嗎?
魊鬼道:“如何重新認識?”
程洛道:“就從我回天雷宮向首相大人通稟此事開始,你看看首相大人是否會問罪。”
程洛胸有成竹,絲毫不擔心,這讓魊鬼感到很不解。那明明是一個會威脅到天雷宮的人,難道李令山真的會默許嗎?默許又代表著什麼?
魊鬼看不懂了。
程洛舉起從灰衣後揭下的魊字,道:“你可知這個字代表著什麼?”
魊鬼茫然地搖了搖頭。
程洛道:“在你之前揹負這個字的,是我。歷代所有的鬼面裡,最被首相大人寄予厚望的,就是揹負魊字的那個人。”
魊鬼眉頭緊蹙,道:“我有什麼值得首相大人寄望的。”
程洛道:“最開始我也不懂,慢慢就懂了。你只需想一想,從你背上這個字後,這三年來,你的眼中是否還都是敵人?”
這一問,讓魊鬼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
曾經天雷宮門下見誰都是敵人,同門亦是生死大敵,遑論天雷宮之外的人。而這三年來,不知從何時起敵視的情緒已漸漸淡了下去。
改變,從來都是在時間的流逝中,潛移默化發生的。
而被改變的人,時常不自知。
李令山寄予厚望的,是能夠改造的人嗎?他真正需要的,並不是只知殺戮的兵器?
魊鬼對李令山的認識,正隨著一個個疑問開始發生變化,最終也會隨著一個個疑問的解答而有自己的重新認識。
程洛道:“你說你想為自己取個名字,你想好什麼名字了嗎?”
魊鬼道:“沒想過。”
程洛道:“那不如我替你想一個。”
魊鬼道:“好。”
程洛道:“我希望你多笑笑,不如就叫開顏好了。姓氏,我就不知什麼好了。”
魊鬼看著程洛道:“大人若不棄,我願隨大人姓程。”
程洛笑道:“姓氏承於父,這不妥。”
魊鬼道:“我沒有父親。何況,大人於我有再造之恩。”
她對自己的身世,對給予了她生命又將她捨棄的生身之父只有憎恨。
程洛道:“給你再造機會的,不是我,而是首相大人。”
魊鬼道:“不論如何,我跟隨的也是大人。”
程洛看向魊鬼,欣然一笑,她也將和他一樣被徹底的改變,有朝一日會渾然不似天雷宮的修道者。
天雷宮,是否也會有一日像其他的宗門一樣,誕生出同門之誼,手足之情?
程洛道:“你繼續留在這裡,我先回天雷宮,把這件事通稟首相大人後,就回來。”
魊鬼道:“是。”
程洛又看向魊鬼,笑道:“笑一個給我看看。”
魊鬼牽動了嘴角,露出幾顆潔白的牙,但這笑,僵硬不自然到有幾分扭曲。她已摘了面具,面具卻像與她的臉合而為一。
程洛搖了搖頭,道:“好了,每日笑幾次,總會習慣的。”
每一個鬼面多少年來面對的都是殘酷的殺戮,除了面具下的陰狠,他們早已忘了還需要什麼別的表情。
魊鬼的臉上恢復了陰冷,這才是一貫的她,又迴歸了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