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日被劉古訓斥過,卻也不敢再叫項楊揹他,只是可憐巴巴的看著劉古,一副打死我也不走了的樣子。
按他昨晚想了一夜的小心思,這位仙人能收自己為徒可見自己必然是那些說書人口中的天才,日後定然成仙的主角,自己師傅又怎麼捨得真的趕自己回去?昨天那是嚇唬自己而已!
如今他確實也是走不動了,又不是故意耍賴,倒要看看這位師傅會如何處置,也算個小小的試探。
劉古皺著眉頭看了看他也沒說話,項楊愣了愣,低著頭走到了項先前頭,蹲了下來。
他想法和項先差不多,這仙長昨日雖然罵了項先,但肯定是捨不得真趕他走的,自己還是識相些,別讓為人甚好的仙長為難了。
項先瞟著劉古,慢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朝項楊的背上附去,還未趴結實,卻感覺眼前一花,身體被人提了起來,晃晃悠悠的就朝前而去,卻是劉古一把拎住了他腰間的束帶,提在了手裡。
項楊感激的看了看劉古的背影,腳前頭後的項先在劉古腰間抬起腦袋做了個鬼臉,雙手拇指向下,得意洋洋的比劃了一下。
三人又這麼走了兩天,過了一道深谷後,面前出現了一座高高的山丘,山高千丈,山壁陡峭如鏡,山腳下怪石林立,劉古帶著兩個小兒繞過了一堆堆的怪石,鑽進了峭壁下的一個山洞,七拐八拐之後,面前忽然一亮,他將項先往地上一放,指著前方說道:“到啦!”
這就是仙家之地?
項楊使勁的揉了揉眼睛,自己不會來錯地方了吧?
面前是一個狹長的山谷,遠方是鬱郁蔥蔥的密林,也不知深有幾許。靠近山洞出口,有幾十棟破破爛爛的茅屋,茅屋旁圈著簡陋的籬笆,籬笆內,幾只大公雞驕傲的昂著脖子帶著自己的後宮巡視著領地,時不時會撲扇著翅膀和幾只鬼鬼祟祟的土狗打上一架。
在山谷的深處,有一個荷花盛開的池塘,池塘裡,一群白鵝遊來游去,時而脖子一曲,朝著水下一啄,便是一條銀閃閃的小魚落肚,吃的愜意了,偶爾也會引頸高歌幾聲。
在山谷的一側,則有一個大豬圈,裡面懶洋洋的躺著幾十頭白白胖胖的肥豬。
一個滿臉油光的大漢正從豬圈裡拖出了一頭最肥大的,一刀下去,一個原本應該僻靜幽美的山谷被肥豬臨死時的慘叫聲折騰成了屠宰場。
十來個面容枯槁的老頭一人拿著一個臉盆大的海碗,眼巴巴的看著那大漢,排著隊遞過去,時不時的還有人叮囑幾句:“剛子!看好些,這八寶羹可別灑嘍!回頭不夠分!”
這哪裡是修煉之地,看上去比自家的小漁村還不如啊……至少漁村內還因有收魚的走販來去,特地在村東頭蓋了個客棧和小酒樓。
劉古此時也不搭理他們,推開了籬笆上那扇眼見就要脫落的竹門,大步走了過去,遠遠的就叫嚷了起來:“好啊!今天才初幾?你們就敢私自宰牲!”
那些個老人回頭看了看他,有人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堂主大人,再沒有八寶羹喝,我們都快餓死了,修煉都沒力氣……咦,這次你竟然收到徒弟了?”
看見了劉古身後的二個孩童,說話的老人的語氣竟然好像是遇到了怪事一樣,但很快便又失去了興趣,又轉身回去眼巴巴的看著那壯漢宰豬了,似乎那頭豬的吸引力要比項楊他們二個大的多。
“行行行!宰就宰了!也算慶祝咱們金身堂總算有新弟子了!等等啊!”劉古急匆匆的朝著一間茅屋奔去,一轉眼,他端了三個海碗出來排在了隊伍後頭,還朝著項先和項楊招了招手:“你們也過來,也有你們的!”
那群老人頓時聒噪起來:“兩個小屁孩也要分?你也不怕撐死他們?”
劉古得意洋洋的擼了擼胡須:“他們喝不下,不是有我這個師傅在嗎?堂規上可寫了‘本堂弟子不分厚薄,一視同仁’‘弟子所得,其師可勻’!”
他說著話,對著項楊瞧了瞧,嘀咕了句,算了,看在這碗八寶羹的份上,這小家夥也別當啥雜役了,一併收了吧!
項楊倒是沒聽見這話,他哪裡知道,因為一碗豬血,他的身份莫名其妙便從雜役成了弟子……
當夜,項楊等兩人的晚餐便是一盞小碗裡的半碗豬血,劉古稱之為八寶羹,還特地囑咐他們要細細品嘗,絕不能一口喝盡。
難道這豬血有什麼古怪不成?否則這仙長為何要這麼鄭重其事?項楊做事素來小心,還在那皺著鼻子細細的聞著,和平常的豬血不同,面前這一碗沒有半點生腥氣,反而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香味,讓他一聞之下渾身毛孔都似乎張開了,舒坦之極。
一旁的項先可沒管那麼多,咕咚一聲就喝了一大口,嘴裡還嘀咕著:“不就是一點生豬血嘛……又不是啥靈丹妙藥。”
他一路上走來,也覺得自己跟的這師傅似乎不太靠譜,到了地頭又發現是這種光景,和自己所想的仙門盛景所去甚遠,心中有些不爽快,此時說話也有些不耐。
劉古也不阻攔,就是眯著眼看著他,就等他吃苦頭後能長點記性。
五日五夜的行程下來,他對自己帶回來的兩個孩子都有了些瞭解。這項先雖然有些仙苗,但是行事輕佻、又無毅力,只怕日後成就也有限的很。反倒是那個項楊,這幾天下來的表現卻是讓他大為震驚。
他早已打聽過這兩孩子的年歲,知道他們都只有九歲,而項楊甚至還小了半年。但這小子心性沉穩之極,又是吃苦耐勞,這麼長一段路程下來,哪怕是項先耍賴讓他揹著,他竟也是一聲都沒吭過。
劉古可是看見,到後來這小家夥的腳底板的水泡都已成堆,挑破一個又一個,等走到這裡的時候,都找不出幾塊完好的皮肉了,能堅持下來實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