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黎公子。”
不待他琴曲落畢,她低沉喚他。
她想不通如此精明之人為何會選擇在這時機高調撫琴,他若神智沒問題的話,那麼這回撫琴的目的,怕也只是引她前來。
或許,今日他雖與大昭達成聯盟,但也該是有諸多細節,他想與她來好生聊聊。畢竟,此人也是心思縝密,縝密得連姬宣都不敢輕視的不是?
待她的嗓音剛剛落下片刻,他也溫順的開始停住了指尖,婉轉的琴音也跟著戛然而止,一時,周遭氣氛頓時變得寧靜安謐,突然增了一種莫名的壓抑。
“何事?”他抬頭望她,像是天真之人一般,笑著問她。
葉嫤深吸一口氣,目光稍顯陰沉,“瑾黎公子會不知我的來意?”她勾唇冷笑。
他面上依舊帶笑,雙眼中閃現著無辜之色,“我又不是姑娘肚子裡的蟲,自然不知姑娘的所思所想。想來今早你我才剛見過面,此番姑娘再度過來,可是被我的琴曲所吸引了?”
葉嫤著實不喜他這般拐彎抹角的樣。
“你我都是明眼之人,這些虛話,說出來只能浪費時間罷了。”葉嫤冷漠出聲,說著,嗓音稍稍一挑,“如今你我處境皆堪憂,此番好不容易才找到此處落腳,如今瑾黎公子是不滿意這地方,有意高調撫琴,惹大嶽國相或是霓凰公主的人來此捉人?”
嗓音一落,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泛出鋒利之色。
她葉嫤也不是什麼好人。倘若這瑾黎今日當真想要生事,她今日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及時的將他斬殺於此。
奈何比起她的冷冽,瑾黎卻面色不變,整個人仍是媚如天成,妖然魅惑。
他稍稍起身,視線柔柔的與葉嫤相對,突然問:“姑娘可知我方才撫的是何琴曲?”
葉嫤瞳孔一縮,耐性稍稍被耗散,脫口的嗓音越發變得森冷刻骨,“瑾黎!我是在問你為何要在此處撫琴,可沒閒工夫聽你撫的是什麼曲子。”
眼見她已然有些動怒,瑾黎神色微動,輕聲柔和的道:“姑娘不必如此生氣,僅是稍稍撫琴幾曲罷了,自然不會將大嶽國相之人引來。且姑娘不懂大嶽風俗,大嶽之人雖個個都彪悍率性,但大嶽之人也喜歡胡琴,喜歡音律,即便是貧民之人,也還有不少喜歡古琴之類,是以不過是撫琴幾首罷了,本是正常,不會出得什麼岔子。”
是麼?
葉嫤冷眼觀他。
他凝她幾眼,並無堅持,溫順道話,“姑娘若是當真不喜的話,在下這便將古琴交由姑娘保管,在下以後不撫琴便是。”
他仍是滿眼無辜,表情彷彿人蓄無害。奈何他偏偏長了一副妖媚風月的模樣,再加之那稍稍挑高的眼睛也像極了狐狸眼,著實讓人對他生不出好感與信任來。
只是他都將話說到這程度上了,她自然也能稍稍放他一馬,從而再差人仔細將他盯梢,但凡他有個風吹草動,便即刻斬殺。
心思至此,葉嫤並無耽擱,僅差身邊侍奴將瑾黎的古琴捧起,轉身便走。
卻是足下剛行幾步,身後再度揚來瑾黎柔和的嗓音,“方才那首曲子,名為鳳求凰,本是今早就想撫給姑娘與大昭皇上聽的,只因瑾黎此生從未真正經歷過愛,便也羨慕姑娘與大昭帝王的愛,如今終是同盟,也算是一家人了,便也想以鳳求凰之曲,來為姑娘與大昭皇上囑咐。”
葉嫤脊背挺得筆直,腳下絲毫未有停留,並未太過將他的話聽入耳裡。
他也仍是滿身從容,繼續平緩溫和的出聲,“只可惜,今早姑娘與皇上離開得快,在下還未有準備琴曲的時間,生生錯過,本想著等姑娘與大昭帝王在隔壁的宅子裡溫存之際再撫琴,奈何,在下卻突然得了一訊息,便覺大昭帝王對姑娘許是並無真心,一曲鳳求凰,便不適合再拿來撫了。”
他語氣極緩極慢,卻是話中有話,似是有意無意的想提起什麼。
葉嫤心存冷笑,足下仍無半分停留。
直至她即將靠近院門之際,身後那瑾黎終是不再拐彎抹角,挑聲而出,“姑娘就不想看看大昭帝王的真面目嗎?看看他是否真的愛你,還是會為了權謀與天下而犧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