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如盤,清輝萬里。
周遭林風浮蕩,幽昏的火把光亮與月光交織,襯得夜色越發濃稠。
因重逢團聚之心格外強烈,平樂王等之不及,棄車而行,他修長的身子坐於馬背上,迅速馳騁,身上的披風與墨髮被夜風高高的揚起,格外的英姿颯爽。
同行的侍衛皆面露擔憂,只道是自家帝王昨夜才突犯重疾,如今龍體並未康愈便如此策馬而行,無疑是極為傷身,奈何中途多次委婉相勸,卻不得自家帝王在意,只得強行壓下心思,極為心翼翼的在側保護,生怕自家帝王會突然身子不適跌下馬來。
同時之間,此際幾百裡開外的江南,則是夜色籠罩,一片沉寂,壓抑重重。
蘇晏仍是一直呆在葉嫤落水之河的河旁,沿途尋找,因著幾日幾夜不休不眠,他鬍子拉碴,衣袍沾滿泥濘,雙目沉重憂鬱,再無往日清潤雅然的氣質。
馬湘湘一直默默跟在他身邊,這幾日內,不敢朝他多言一句,內心也壓抑十足,悲慼無奈,只道是如果早知他會這般悲傷,她寧願當初落下大河瀑布的人是她馬湘湘。
她知他心情不好,卻不知該如何來安慰,或許,她終究沒立場來安慰他,誰叫當時落水之後,葉嫤救了她,卻自己斷送了性命,屍首難尋。
那瀑布那麼高,下面又有諸多石頭,一旦跌下去,定無活頭。只是蘇晏一直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一直與羅副將與兵衛們在此不眠不休的尋找,也一直,在自欺欺人。
月色順著河旁的樹縫打落在他臉上,襯得他臉色越發蒼白疲憊。
馬湘湘眉頭緊蹙,終是心疼,待猶豫片刻,忍不住低聲勸道:“夫君,要不先稍稍休息一會兒,再好生尋找皇貴……”
後話未及完,蘇晏便已低啞開口,“你先回去。”
馬湘湘頓時噎住後話,悲慼凝他。
這幾句對話,這幾日已持續了無數百遍,馬湘湘自嘲而笑,滿目悲涼。
“皇貴妃吉人自有相,瀑布不遠,便是越發寬廣的大河,河中有不少大船經過,想來……”她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再度開口。
卻是依舊後話未出,卻再度被他打斷,“皇貴妃若當真吉人自有相,這會兒,早已主動來與我們匯合。如今她未曾出現,便證明她已然出事!”
馬湘湘面色微白,深眼凝他。
蘇晏絲毫無心與她多言,繼續沿途尋找,越走越遠。
直至許久許久,久得色逐漸大明,河旁霧氣氤氳之際,這時,他才終於癱坐在地上,渾身發僵發麻,疲倦直至。
他忍不住背靠著樹幹,稍稍閤眼喘息,他的確是太累太累,心境也太過壓抑,縱是滿身疲倦,但內心深處似是仍有一道強烈的聲音要讓他站起來繼續尋找。
只是如今,理智也在大肆上湧,讓他再也沒時間再親自去尋找,只因若是不出所料的話,那位,應是快來江南了,他還得去負荊請罪,承擔一牽
心思厚重,似有大石堆積,讓他難以通暢,他就這麼壓抑的坐著,沉默著,極為難得的休息著,卻是不久,羅副將領人過來匯合,待疲憊的坐在他身邊,便嘆息憂慮的道:“昨個兒再度尋了一宿,仍未,發現皇貴妃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