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跪定在她面前,兩個宮奴顫抖如篩子,滿面慘白的朝她道:“娘娘,御醫們,皇上已是藥石無醫,許是,許是撐不過今夜了,如今御醫們與,與大臣以及養心殿的宮奴們都跪在養心殿外了,其餘朝中大人,也在急速趕來宮中的路上。”
著,顫抖的抬手朝顧明月遞來一卷畫紙,繼續道:“這是,這是皇上身邊的曹公公讓奴婢拿來的,是,是皇上今夜在撫琴之前,一直不吃不喝在作畫,如今皇上已是病入膏肓了,曹公公便擅自做了主,拿了皇上的這幅畫,讓奴婢好生送來,是,是要圓皇上最後的心願。”
顧明月滿面僵白,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心口疼痛得快要碎裂,不知該如何壓制。
她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整個人竟是有種破荒的崩潰之感,這種感覺,無疑是極其強烈,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掀翻。
她以為,她僅是愛慕容景,甚至想要徹底的霸佔他,但她卻未料到,事到如今,她竟會在他的溫柔裡陷得如此深。記得當初太子一倒,她並無半分在意,獨獨這次,她竟是心疼起慕容景來,甚至,不敢想象他會真正的離開他。
剎那,她足下驀地不穩,整個人開始踉蹌。
攔在她面前的御林軍也白著臉色,卻因御令在身,終究沒讓顧明月出得這道殿門,更未伸手去扶她。
顧明月踉蹌幾番,便頓時跌倒在地,臉色早已是化為慘白。
她目光陡然有些呆滯僵硬,嘴裡失魂落魄的喚,“怎能死呢,怎能就這麼死呢。不能的,不許的,不許死!”
她不住的自言自語,模樣猙獰。
待得在場之人皆是憂心忡忡朝她凝望之際,她竟突然想到了什麼,陡然從地上滾爬起來,一路跌跌撞撞的朝內殿跑去。
整個過程,在外的御林軍與宮奴皆未言話,不知該如何相勸。
僅片刻,內殿便想起翻箱倒櫃的雜亂聲,卻待半晌後,顧明月終於從內殿跑了出來,顫顫抖抖的將一隻瓷瓶朝門外的宮奴遞去,“快!快將這藥瓶送去皇上那兒,快!”
她急得不能再急,嗓音嘶啞難耐。
眼見她如此模樣,宮奴渾然不敢耽擱,當即起身上前接過藥瓶,迅速跑遠。
寂靜的夜,壓抑,沉悶。
待宮奴離開後,顧明月便坐在殿門口,呆呆的望著不遠處那光影暗淡的殿門。
卻是許久,遠處的殿宇,似有輕微的打鬥聲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幾道猙獰追逐的腳步聲,卻待她正要細聽,那些所有聲響都全數被壓了下來,再度恢復平靜。
她心頭凌亂之至,各種情緒都在交織纏繞,她在等,在努力保持鎮定的等,等慕容景緩過來的訊息,等玉嫣的訊息,等自家爹爹的訊息。
她今夜要等的,著實有些多,卻也在這番長久的沉默裡,她突然發覺,如此活著倒也是極累,待這些事徹底過去之後,她定當好生與子玉在一起,也會好生的學著做一個賢德的皇后,幫子玉打理後宮一切,不讓他為此煩憂。
甚至,她也願放下一切芥蒂,就像時候那般與他單純美好的在一起,互相寬慰,互相包容與扶持,只要他身子健然,一直溫柔的陪在她身邊,便是足矣。
爭奪半生,如今驀然回首,那人依舊,而她,卻變得太多太多。
這兩日的驚變太多,打擊大多,這才突然想要安定下來,從而,重拾那份美好,僅屬於她與子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