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吹人醒,不及晚霞知人心。
東方出現了第一縷天光,漸漸驅散黑夜,劉燕青已在院子裡站了整整一夜,雙腳上的鞋子已被汗水灌滿,就好像兩條沉入水底的木舟,養幾條小魚苗是不成問題。
劉婉君提著裝滿衣服的木桶準備出門,可看到緊閉雙眼站在一旁的劉燕青時,她愣了一下,隨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做了個釋然的表情。
虎豹之子,雖年幼,卻也有食牛之氣,劉燕青本就聰慧過人,註定是那翱翔於九天之上的鯤鵬。
劉婉君提著木桶前行,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絲的愧疚,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當年她也是做了一個不盡人意的選擇,可如今輪到劉燕青了,一時間,她不知道是不是該阻止劉燕青走上這條註定坎坷的道路,還是放任不管順其自然。
她作為妻子,作為孃親,又何嘗不願和丈夫兒子過那男耕女織的安穩生活,可終究還是樹欲靜風不止。
劉婉君回頭看了一眼院子,好像看到了當年和那個男人居住的院子,可轉瞬間院子又被一場大火給吞噬了。
劉婉君轉身繼續前行,兩行清淚不自覺的劃過臉頰。
緊握雙拳站樁的劉燕青輕呼一聲,雙膝一軟,若不是手上還有些力氣,就要跪在院子裡。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一夜的時間,他發現在用呼吸法門修行可以達到一種相對安靜的境界,可這種靜與書中寫的三元合一相差甚遠,而且這種靜有個弊端,那就是不聞外界之事。
哪怕有人從自己身前路過,劉燕青都絲毫察覺不到,日後若是在修行時遇到善於刺殺的人豈不是死定了?
劉燕青緩緩起身,站了一夜的他雙腿發軟,不得不進屋休息片刻。
油燈裡的油即將枯竭,可燈火還在。
劉燕青關門之際,燈火搖晃不止,待關緊門以後,火苗才穩住搖晃的身子。
劉燕青詫異的咦了一聲,他上前細細觀看,火苗在無風的情況下能夠保持靜止的狀態,可一旦有微風拂過,火苗就會搖晃不止。
這不就是靜與不靜嗎?
可靜止不動的火焰正在燃燒,看似靜止實則又不靜。
劉燕青撥出一口氣吹滅油燈。
燈滅如人死,人死如燈滅。
身上滿是汗水的劉燕青第一次肆無忌憚的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靜於不靜。
河邊巨石上枯坐垂釣的馮世才咧嘴笑了笑:“還以為我家小少爺驚為天人,第一天就能悟透靜之一字,也罷,就讓他好好想想,一個人太順風順水總歸不是件好事。”
兩月時間匆匆而過。
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劉燕青是茶也思靜,飯也思靜,他去詢問過王先生,可王先生給出的答案模稜兩可,要麼說得太過絕對,人死既靜,要麼就是太敷衍,站著不動也是靜,這也是靜,那也是靜,是靜,也不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