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天宮以南方向,是天宮弟子歷練之地——百獸山脈,這裡與葬聖墳中間相隔著一座上紫林。
百獸山脈深處中,臨近六耳聖猿的地盤,有一處小山谷,草長幽幽,這裡竟然沒有飛禽走獸,與其他山頭時隱時現的異獸相比,彷彿是與世隔絕的仙地。
書涯樓的守樓人,也正是公孫玉的伯爺,他一身藍衫,氣質文明,站立在一譚深池旁邊,已經來了良久,思緒萬千,最後輕輕一嘆氣。
公孫書感慨一句,喃喃自語道:“世事無常,人心難測!”
這世間只有江意氣與公孫書兩人,與後來誤打誤撞進來的方易和江靈月,就這四人知道甯浩遠被禁閉在這裡,禁錮了八百年之久。
公孫書身形一閃而逝,瞬息間,破開水流直達池底,這裡是有一座座矮山,原先是百獸山脈的支脈,是被江意氣一腳跺塌進地裡,才有如今的山谷深池。
他比來過這裡一次,之後便沒有來過,微微打量著方向,確認無誤才閃身而去,眨眼間,就出現在池下枯洞中。
池下枯洞沒有一點聲音,一縷光明,彷彿連歲月長河都沒在這“沖刷”,公孫書如幽靈在陰地行走,腳步聲在不斷迴盪,清晰如雷般。
“是誰?”
池下枯洞中,有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伴隨著鐵鏈嘩啦聲。
公孫書沒有回答,只顧往前走,最終來到了神壇之下,這裡堆滿了骨頭,有暗紫色的獸骨,青色的骨掌,佈滿裂縫的巨大頭顱,密密麻麻堆成一座小山。
到了公孫書這種境界,無需任何照明,他看得清這裡一切,他一步一步登上神壇,越是接近某人,他心緒越是沉重。
神壇之上是乾枯的人體,薄如蟬翼,頭上有些許頭髮,因為吸取了方易天厄咒體的血肉,肌膚有了些光澤。
一件古舊的法衣披掛在甯浩遠身上,顯得巨大寬鬆,五根手臂粗的紫色鐵鏈,分別洞穿枯體的肩胛骨、盆骨、鎖骨五處。
甯浩遠抬起頭顱,空洞深邃的眼洞,直直望著前方,聲如線細般,問道:“你到底是誰?”
“公孫書!”
“師叔?!”
公孫書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出聲,雖然甯浩遠“事出有因”,但是他依舊沒辦法諒解甯浩遠。
甯浩遠不再渾渾噩噩,他知道了江意氣沒死,更加希冀能夠逃出去,內心深處無比渴望,親手斬了養育他的恩父,他不死心問:“你是來殺我的嗎?”
公孫書出聲道:“我是受師兄之託,來放你出去。”
甯浩遠狀如瘋魔,“放我出去?要放了我?哈哈哈……公孫老頭,你不要糊弄我好欺騙,那個老不死會放過我?”
公孫書喝道:“放肆,你不懂尊師重道嗎?”
甯浩遠一下子站起身,鐵鏈嘩啦啦作響,一股錐心刺骨的痛苦直刺靈魂深處,他聲音提高許多,最後直喘氣不休,吼道:“尊師重道?我恨不得殺了他,這種壞我道心的人,也配我去尊重?”
公孫書冷哼一聲,冷聲道:“哼,你知不知道從你的身世,一路都是別人的安排,師兄破的不是你道心,而是你的心障、心魔。”
甯浩遠一改語氣,仰天大笑不已,空洞的眼窩彷彿都要笑出眼淚,瘋笑道:“笑話!公孫老頭,你是打算來笑死我的嗎?”
公孫書懶得再廢話,直接探出一指,點在甯浩遠眉中心,傳渡一段神識記憶過去,從頭到尾的一切,與江意氣的夜裡長談,千年博弈,先手後手,所有的一切都讓甯浩遠知道。
甯浩遠腦袋彷彿被塞滿了,抱著乾癟的頭顱,痛苦跪在地上,不斷撞向壇地,試圖止住不斷一閃而過的碎片畫面。
而公孫書揹負著雙手,冷眼旁觀。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一個時辰,又似乎半柱香時間,跪在地上的甯浩遠,緩緩抬起頭顱,空洞的眼窩看不出任何眼色,但是深陷的眼眶邊微微溼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