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偃師打斷他道,“你替他向我道歉,是為了獲得原諒,得到心靈的安慰。傷害了別人之後,一句道歉就能了事,覺得自己已經替兄長道歉過,這件事就可以完全置之腦後,與自己無關了?”
冰冷的話語,一下子戳破了李伏青所有的勇氣,她猝不及防抬頭看向這個方才還很和善的年輕人,此時他眼中是無比的冷漠與敵視——與那些百姓何其相似。
“對不起。”她只能無力重複這些無濟於事的話語。
蒼白的言辭不能獲得他人的寬恕,甚至換不回別人的一個好臉色,她在面對這些被害之人的時候,只能將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低到為了替哥哥恕罪,可以去做任何事,將自己放在塵埃裡的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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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偶爾,偶爾的時候,她也會覺得委屈。
她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人,她永遠都會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她潛心修行,不沾情愛,哪怕再苦再累,她也從不會跟任何人埋怨自己的生活,她寧願去做幫助他人被別人辜負的人,也不曾為了得到什麼去謀害別人的性命,為什麼一定要落得這樣卑賤的境地?
任勞任怨,卻被人唾棄,被人用仇視的眼光看待。
有時候,她偷偷的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哥哥,但隨即又被罪惡感淹沒,覺得自己是一個無能的人,哥哥從小將自己帶大,什麼苦都吃過,他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離開了師門,自己這種時候更應該堅定不移的和他站在一起才對。
她想到昏迷前對哥哥說出的話,更大的罪惡感淹沒了她,她想要拯救哥哥,也想要向被哥哥傷害的人恕罪,哪怕不會得到任何回報。
分明一定已經下定決心這樣做,發誓絕不後悔,可是她好像什麼也沒能做好。
哥哥也是,那些被哥哥殺死的人也是。
眼前這個人也是。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還要說多少遍呢?還要對多少個人說呢?
她不想再去想。
“你……你餓了嗎?這裡有吃的。”李伏青小心翼翼將包裹遞過去,沒有人接。
偃師此時非常完美的塑造了一個受害者的形象,為了給她的心中壓上更大的負罪感,他雖然不忍,但也只能給予她更加嚴酷的暴風驟雨般的冷漠才行。
李伏青沒有等來回答,她怯生生收回包裹,強顏歡笑道:“我去前面探路。”說完,舉著一個火摺子走到了前方。
看著李伏青的身影慢慢變小,已經離他們很遠,傀儡才開口道:“你不怕她乘機逃跑嗎?這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
“杳息,你真是殘忍啊。”偃師感嘆,“你看,她是多麼善良有責任感的女子,看見受傷如此嚴重的我,目睹過被他兄長傷至如此的我,哪怕眼前就是自由的曙光,她也會像是被套上韁繩的馬,不用鞭打,就會乖乖回到我身邊。你讓她離開,這不是在折磨她的良心嗎?”
“你現在所做的,不正是如此嗎?”傀儡鄙夷地說。
“你又不明白了。我所做的,正是讓她的良心變得安定,心中懷有罪惡感的人,像她這樣正直有責任感的人,哪怕得到對方的寬恕,也會覺得自己對那個人懷有一定的義務和責任,我用冷臉對待她,讓她為我跑腿,折磨她的肉體,就是在拯救她的心靈啊!”
“你是說,你用言語刺激她,讓她受傷,讓她感到屈辱,都是為了救贖她的靈魂?”傀儡冷冷道,“真是佩服你的無恥。如果她能有一兩分你的殘忍與無恥,也不會被你的三言兩語束縛在這裡吧。”
“當然,無恥有時候是一種美德。”偃師恬不知恥發揮他的見解,“她有著良心和道德的負累,自然會束手束腳,就和她的兄長一樣。她現在如此溫馴,哪怕我疾言厲色趕走她,只要我稍一露出受傷脆弱的樣子,哪怕她被我辱罵,她的罪惡感也會驅使她回到我身邊,像一匹任勞任怨的騾子一樣聽從我的任何命令。”
“卑鄙的高見。”
“多謝讚美,真是很多年沒有聽見你對我的讚揚了。”偃師欣然笑納,幽幽道,“不過說到底,還是她自己的不肯相信罷了。我是怎樣的人,她瞭解嗎?不,可她偏偏僅憑我一人之言,便相信了自家兄長的謀害,這不就證明,其實在她的眼裡,她的兄長已經是可以因為一言而殺人發瘋的人了嗎?”
“如果李暮山知曉他在妹妹眼中是這樣的人,會不會絕望到崩潰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傀儡並沒有說話,一般來說,他不嘲諷偃師的時候,便代表他對偃師說法的預設。
偃師的陰謀是成熟而縝密的,當李伏青親眼看見自家兄長“無緣無故”殺死一個無辜孩子的時候,對於兄長那根深蒂固的信任便已經隨之崩塌摧毀了吧?哪怕如今她嘴裡說著兄長不是那樣的人,他沒有發瘋,可是在她的心中,已經深深埋下了那顆恐懼與懷疑的種子。
率先質疑兄長的人,就是她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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