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墓地上回來之後,柳婉就病倒了。
原本說要照顧沈獻一日三餐的人,短短几日就削瘦的不成樣子。本該臥床休息的沈獻,變成了照顧病人的角色,日日守在柳婉的病床前,陪她說話,勸她吃飯。
“獻獻,你自己都還傷著,你不用管我,自己好好休息才對。”柳婉聲音沙啞,面容滿是倦色,看著沈獻又開著她那小電動輪椅給自己送來了果盤,無力的勸說。
“我這點傷算不得什麼的,醫生說了,我現在要慢慢開始活動,我從我那邊到你這裡,才不過三五分鐘的時間,壓根都不算鍛鍊。”
沈獻將自己在病房裡切好的果盤遞過去,拿了叉子插了一小塊菠蘿,要餵給柳婉吃。
柳婉抬手推走,“我沒胃口,吃不下。”
“伯母,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功夫才切好的呢,你要是不吃,那我半天不是白忙活了?”沈獻笑笑,收回菠蘿重新放回盤子裡,“要是不喜歡吃菠蘿的話,我們吃塊橙子好不好?”
沈獻耐著性子,像哄小孩一樣哄她。
醫生說了,柳婉這是傷心過度,積鬱成疾,再加上這些年心裡的鬱結,為江柳小館的操勞,這次的打擊屬實是帶出了不少病症。得好好修養才是,要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身體上的病症尚且有藥物和先進的醫術可以治療,萬一心理再受創傷……
沈獻是經歷過漫長煎熬的人,她不想柳婉一蹶不振,再經歷一遍自己承受了三年的痛苦。
人死不能復生,她現在能做的,唯有多多陪伴,多多安慰,儘可能的分散她的注意力,才能讓她儘快從失去秦蒔的痛苦中走出來。
柳婉拗不過沈獻在,只好張嘴吃了一口她遞過來的橙子。
“這才對嘛,多多補充維生素,我們的身體才會康健,你一口,我一口。”沈獻笑嘻嘻的自己也吃了一塊,“很小的時候奶奶就告訴我,這吃東西啊,自己一個人吃也就那樣,好東西啊,要搶著吃才好吃。”
說著,她又給柳婉餵了一口。
沈獻說的煞有其事,認真極了,這副模樣倒是讓柳婉不自覺笑了出來,“傻孩子,你奶奶逗你呢。”
“我倒是覺得奶奶說的很有道理,就像這小小的果盤,我自己一個人吃完全沒有味道,吃兩口就夠了,可是我跟伯母你一起吃,我就覺得格外的香,嗯——還甜。”
沈獻笑的也甜,趁柳婉看著她分神之際,又餵了兩個葡萄給她。
“對了,你受傷住院的事,你奶奶知道嗎?”柳婉此刻心情已經好了許多,話也多了起來,竟開始主動問起沈獻的事了。
沈獻搖搖頭,“我沒讓他們說,奶奶年紀大了,我不想讓她擔心。”
奶奶一個人生活在連城,自己不能照顧左右,所以沈獻平時都是報喜不報憂,總把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形容的順利又快樂,老太太雖不全信,但每次影片看到沈獻的笑臉,也能安心不少。
“你都不知道,我為了不讓她知道我在醫院,每次影片的時候,我都得費盡心思的找背景,可得畫一番功夫呢。我奶奶這個老太太,聰明的很,不能讓她看到半點蛛絲馬跡。”
“你猜我上次和奶奶打來影片,我是在哪接的?”
“在哪?”
“衛生間啊,我一看到是奶奶打來的影片,就趕緊往廁所衝,床上東西弄了一地,愣是在馬桶上坐了半小時。”沈獻說的眉飛色舞的,“奶奶問我,你怎麼還在廁所帶著啊?你猜我是怎麼回答她的?”
柳婉逐漸被沈獻帶入了當時的情景,嘴角帶著笑意問她:“我猜,你說你腳麻了?”
沈獻現在想起奶奶那深皺眉頭的樣子還是覺得搞笑,她笑的不能自已,擺擺手咯咯笑道:“不,我跟她說,我便秘。”
此話一出,兩人一下子就沉默了。
柳婉嘴裡還吃著一塊蘋果,咀嚼的動作忽然停止,默默的看著沈獻。
沈獻抬起頭看了眼柳婉,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果盤,面色訕訕,“呵,呵呵,是不太好笑哈——”
然而下一秒,兩人視線再度交匯的那一刻,又都不自覺放聲笑了起來,又尷尬又好笑的那種笑。兩人的笑聲洪亮,透過房門傳到了走廊裡。
白灃拎著兩大袋飯盒急促的走在走廊上,在靠進房門的那一瞬就聽見裡面爽朗的笑聲。不用仔細分辨他都能聽得出是柳婉在笑。
他駐足在門口聽了一會兒,原先陰沉的臉上,逐漸也浮上了笑容,眼神裡也多了些許輕鬆。他推開門走了進去,“說什麼呢,笑的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