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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志平本來就存了試探郭靖武功之意,而且自認為是全真教大派弟子,心下不免有些傲氣,那試探是意在出手那一刻已然變為教訓的目的。
而現下被郭靖雙手鎖拿住了右腕,左手一招碎玉掌就像郭靖面門攻去,本想這小子一定會鬆手向後閃避,卻不料,郭靖鎖拿他右腕的雙手陡然放鬆,右腕原本如被鉗子夾住的感覺居然變為了深在泥沼中的感覺,然後右臂不由自主的被郭靖掄過頭頂,這一下突變,使得他左手那一招碎玉掌再也發布出來。
這是正常人的生理特徵,當你站在原地,右臂被人扯的指向左上方的時候,你的左手還能夠到右手手腕嘛?
而此時尹志平就是這麼一個姿勢,被郭靖扯的腋下空門大開,郭靖雖笨,但不傻,一見這個架勢,心頭不由浮現“妖怪”傳授的歌訣,以實抗虛!此時尹志平的姿勢可不就是發力以盡之時嘛?當即雙手將尹志平右手向自己右肩上方一送,腳下也不由的滑出一步,頃刻間就與尹志平貼身了,尹志平心下大駭,但根本來不及做什麼,眼睜睜的看著郭靖的雙掌就擊在自己腋下。
呯!的一聲,尹志平被打飛老遠,勉力爬起來的時候,右臂已經脫臼,口鼻滲出血來,曉是受了不小的內傷。
忽然背後一聲音喝道:“打的好!”郭靖聽得正是三師父韓寶駒的聲音,轉身卻見六位師傅已經來到身後。
尹志平勉強站起來,單手相拱,朗聲說道:“弟子尹志平,奉師尊長春子丘道長差遣,謹向各位師父請安問好。”說著恭恭敬敬的磕下頭去。
江南六怪聽說這人是丘處機差來,都感詫異,朱聰走上前,抬起尹志平右手,咔吧一聲,將其右臂歸位。尹志平躬身道謝,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雙手呈給朱聰。柯惡鎮聽得巡邏的蒙古兵逐漸走近,道:“咱們進裡面說話。”尹志平跟著六怪走進蒙古包內。全金發點亮了羊脂蠟燭。這蒙古包是五怪共居之所,韓小瑩則與單身的蒙古婦女另行居住。尹志平見包內陳設簡陋,想見六怪平日生活清苦,躬身說道:“各位前輩辛勞了這些年,家師感激無已,特命弟子先來向各位拜謝。”
柯鎮惡哼了一聲,卻不理他,這時朱聰已揭開信封,抽出信箋,朗聲讀了出來:“全真教下弟子丘處機沐手稽首,謹拜上江南六俠柯公、朱公、韓公、南公、全公、韓女俠尊前:江南一別,忽忽十有六載。七俠千金一諾,間關萬裡,雲天高義,海內同欽,識與不識,皆相顧擊掌而言曰:不意古人仁俠之風,複見之於今日也。”柯鎮惡聽到這裡,皺著的眉頭稍稍舒展。朱聰接著讀道:“張公仙逝漠北,尤足令人扼腕長嘆,耿耿之懷,無日或忘。貧道仗諸俠之福,幸不辱命,楊君子嗣,亦已於九年之前訪得矣。”五怪聽到這裡,同時“啊”了一聲。他們早知丘處機了得,他全真教門人弟子又遍於天下,料想那楊鐵心的子嗣必能找到,是以對嘉興比武之約念茲在茲,無日不忘,然而尋訪一個不知下落之女子的遺腹子息,究是十分渺茫之事,生下的是男是女,更是全憑天意,若是女子,武功終究有限,這時聽到信中說已將孩子找到,心頭都不禁一震。六人一直未將此事對郭靖母子說起。朱聰望了郭靖一眼,見他並無異色,又讀下去:
“二載之後,江南花盛草長之日,當與諸公置酒高會醉仙樓頭也。人生如露,大夢一十八年,天下豪傑豈不笑我輩痴絕耶?”讀到這裡,就住了口。
韓寶駒道:“底下怎麼說?”朱聰道:“信完了。確是他的筆跡。”當日酒樓賭技,朱聰曾在丘處機衣袋中偷到一張詩箋,是以認得他的筆跡。柯鎮惡沉吟道:“那姓楊的孩子是男孩?他叫楊康?”尹志平道:“是。”
柯鎮惡冷冷的道:“適才你與他過招,是試他本事來著?”尹志平聽他語氣甚惡,心中頗為惶恐,忙道:“弟子不敢!”柯鎮惡道:“你去對你師父說,江南六怪雖然不濟,醉仙樓之會決不失約,叫你師父放心吧。我們也不寫回信啦!”尹志平聽了這幾句話,答應又不是,不答應又不是,十分尷尬。他奉師命北上投書,丘處機確是叫他設法查察一下郭靖的為人與武功。長春子關心故人之子,原是一片好意,但尹志平少年好事,到了蒙古斡難河畔之後,不即求見六怪,卻在半夜裡先與郭靖交一交手。這時見六怪神情不善,心生懼意,不敢多耽,向各人行了個禮,說道:“弟子告辭了。”柯鎮惡送到蒙古包口,尹志平又行了一禮才離開。
待得回轉,帳內朱聰與全金發兩人對視一眼,全金發突然對郭靖出手,攻勢淩厲,毫不容情,郭靖一見,也未及開口,慌忙格擋,突然間雙拳“深入虎xue”猛向郭靖胸口打到。這一招絕非練武手法,竟是傷人性命的殺手絕招,雙拳出招狠辣,沉猛之極。
郭靖情急之下,雙手一圈,將全金發雙拳向一旁引,腳下一步丁扣步走出,竟然在瞬間如鬼魅般的閃在了全金發身側,全金發措不及防之下竟然被蕩了開去,連沖出三步,這才站定。郭靖一呆之下,雙膝跪地,叫道:“弟子做錯了事,但憑六師父責罰。”他心中又驚又懼,不知自己犯了甚麼大罪,六師父竟要使殺手取他性命。
柯鎮惡等都站起身來,神色嚴峻。朱聰道:“你暗中跟別人練武,幹麼不讓我們知道?若不是六師父這麼相試,你還想隱瞞下去,是不是?”
郭靖急道:“只有哲別師父教我射箭刺槍。”
朱聰沉著臉道:“還要說謊?”郭靖急得眼淚直流,道:“弟子……弟子決不敢欺瞞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