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時話還沒說完,秦深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皺著眉來了一句:“代思依斯特哎鈕……”
“什麼?”何有時聽得一臉懵,這時才注意到他手裡還握著手機。說著的是她聽不懂的語言,發音晦澀像是德語,語速極快,皺著眉神情嚴峻,明顯是在講公事。
何有時把胖橘放地上,回頭輕輕帶上門。
不同以往,客廳連燈都沒開,這會兒天沒大亮,暗得幾乎看不清。屋裡也沒聞到烘焙的香氣,書房的門卻敞著一半。
何有時看一眼就知道,秦先生大概是一宿沒睡。
“丁懇絲絲奧格非提格搭瑞不納格……”
秦深語速更激烈了些,話語間還時不時地蹦出幾個英文單詞,何有時聽懂了幾個詞,句意連貫不起來。
他表情差得厲害,胸膛劇烈起伏,語氣像是快要與對面的人吵起來了。<101nove.hficker!”掛電話前,秦深從齒縫間擠出這麼一個詞。
何有時怔怔站在原地。電影看多了,她雖然不記得這句具體是什麼意思,卻無疑是罵人的話,好像是混蛋一類的詞。
他掛了電話隨手丟到了茶幾上,鋼化玻璃桌面發出一聲巨響。胖橘被嚇了一跳,嗷了一聲跳下了沙發。
“秦先生?”何有時戰戰兢兢喊他,整個人都有點呆。
秦深循聲望過來,眼底有沒收好的燥意漏了兩分出來。
何有時沒忍住哆嗦了一下,僵著手腳原地站了會兒,尷尬地擠出一句“我先去做飯”,跑廚房去了。
她從冰箱裡翻到了肉鬆包,放進微波爐裡轉了兩圈,自己煮了一小鍋蔬菜粥。芥菜葉子在米粥裡上下翻滾,何有時看著,心思飄到了別處去。
她還記得孫堯最初跟她講過的話,要時刻關注秦深的情緒,他一向是情緒內斂的人,如果說別人的情緒是跌宕起伏的波浪線,秦深的情緒就幾乎是條水平線。要是他哪天表現出不同於以往的煩躁、低落,或是幹勁十足的樣子,就該提醒他用藥了。
而今天,明顯與往常不太一樣。
從十月初到現在,三個月的時間,何有時卻還是頭回真真切切地意識到。
——秦先生,好像真的有病。
這個認知讓她難過得厲害,心裡的酸澀一簇簇往上冒。盡管她不願意往這個角度想,可這個自知自出現在腦子裡就甩不掉了。
直到早飯做好,秦深還在沙發上坐著,閉著眼睛仰在靠背上,露出飽滿的額頭,眼下青黑一片。
睡著了。
何有時捨不得喊醒他,她才剛輕手輕腳地放下碗筷,立馬就看到秦深睜開了眼睛,不過是打了個小盹。
“呵,難得能吃到你做的飯。”秦深揉了把臉,眉峰的冷硬撤下去,先前不好的情緒就消失無蹤了。
何有時心裡有事,聽他語氣輕松反倒更難過了,沒能接上話。
秦深看她一眼就覺出不對,微一思索,“剛才嚇到你了?”
“沒有。”何有時下意識地搖搖頭,她藏著心事不知道怎麼開口,秦深卻以為是自己剛才生氣的樣子嚇到她了,一時竟有點慌。哄了半個月才把自家女朋友哄出兩分脾氣,這會兒就怕她縮回去。
秦深握著她的小臂把人拉到自己腿上,調整了下表情,悶聲來了一句:“我頭疼。”
他下巴上的胡茬冒了頭,一宿沒睡臉色憔悴,說這話時慘兮兮看著她,聲音低得幾乎是在哼哼。
何有時心疼得都要抹眼淚了:“哪兒疼呀?”
秦深握著她的手放到自己太陽xue的位置,她手勁極輕,像在捏面團似的不敢用勁,沒什麼效果,秦深太陽xue該疼照樣疼,心裡卻舒服多了。
見他整個人放鬆下來了,何有時這才問:“出什麼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