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得有點腿痠,垂下眼瞼看著秦先生。
胸口起起落落,呼吸深長,已經睡熟了。可他即便合上眼,眉間也繃得極緊,雙唇抿成一條線,儼然一副淩厲氣場。
何有時敲三角鐵的力度稍稍輕了一點。
她知道秦先生的辛苦,所以,願意對他更仔細一點。
秦深這個午覺睡了兩個半鐘頭,是被鬧鐘吵醒的。
醒來時,耳畔三角鐵的叮叮聲還沒停。
秦深有一瞬的恍惚,睏意徹底散了個幹淨,坐直身子,不無詫異地問:“你一直在敲?”
何有時慢騰騰地眨眨眼,不太明白他這話是要問什麼。她平時夜裡直播,常常一播就是三四個鐘頭,有些道具聲音小,如摩挲海綿的聲音,或是翻書聲,想要發出有節奏的聲音,必須得提高頻率,是十分考驗手速的,十分鐘做下來胳膊就會酸,敲三角鐵已經算得上是最輕松的。
真是個傻姑娘,心眼也太實誠了,就這麼幹站了兩個半鐘頭。
秦深睡了個美美的午覺,又自覺被人用心呵護了一中午,心情好得不得了,“晚上想吃什麼?我讓孫堯去買菜。”
何有時連忙擺手:“不麻煩秦先生了,今天離五個小時還差十幾分鐘,我再留一會就回家了。”
“你要走?不留下吃晚飯?”
“要回去餵貓,它脾氣大,不準點吃飯就會不高興。”說到這,何有時怕他掃興,還很認真地解釋:“從這裡到我家開車得一個半鐘頭,市裡還會堵車,回到家天就要黑了。”
秦深微微挑了下眉,也不多說什麼,看著何有時輕手輕腳地收拾東西,穿好外套,走到玄關處彎下腰慢騰騰地換鞋。
她一手扶著鞋櫃,單腿站不穩,身形有點晃。光看背影,秦深就知道她此時一定又頂著副窘迫的表情。
她右腿有舊疾,沒辦法彎曲膝蓋蹲下,穿的又是那種得系帶的休閑鞋,這樣站著穿肯定是不習慣的。
秦深剛抬起腳,沒走兩步就看見孫堯已經拖了把椅子過去,扶著何有時坐下,還笑呵呵地來了一句:“慢點穿,車還沒到,咱不急。”
秦深停住腳,沒上前套近乎,站在玄關處看著,尋思著明天得在這兒擺上一張舒服的椅子。
“秦先生我們走啦,你早點休息,小江總說明兒來看你。”
秦深應了一聲,看著何有時跟著孫堯進了電梯,又站在陽臺上等了十分鐘。直到車從停車場開走,他這才收回視線,開始準備一個人的晚餐。
每天七點起床,八點早飯,十點鍛煉……除了失眠,別的作息十分規律。親人大多在國外,朋友緣極淺,幾乎不來往。吃喝穿用都有人照應,每天深居簡出,把自己困在這間公寓裡,還先後趕走了三個心理特護。
連跟了他三個月的孫堯都以為秦先生是在享受孤獨。
只有秦深自己清楚,一個人吃飯的感覺。
糟透了。
秦深喝著粥,一邊翻出手機裡之前截下的一小段影片。影片裡戴著口罩的姑娘,眼睛彎成一個小小弧度,是在笑。
她懷裡抱著一隻大胖橘,這貓經常在她直播時搶鏡,圓臉粗腰眼睛小,看在秦深眼裡哪兒哪兒都不順眼。卻有不少粉絲都建議何有時弄個雲養貓,看樣子還挺待見它的。
秦深仰在沙發上,斜睨著那貓,眼底有點涼。看著這總是脫毛的討厭東西趴在它家主人大腿上,一連換了好幾個姿勢,直到舒服了才懶洋洋地閉上眼睛。
好半晌他輕輕哼了一聲。憑著過人的記憶力,把這貓的五官和體型都記在腦子裡。
然後開始百度。
——貓糧,什麼牌子好。
何有時到家時天已經黑了,剛拌好貓糧,手機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