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黯然地點頭。
平寧郡主回想到剛才看到的事情,鼻頭酸楚,眼淚差點落了下來。
大嫂瘋了,大哥憔悴得不像人,渾身透著一種暮氣沉沉的頹喪,再無曾經名滿京城的風流倜儻的世家子模樣,無論她怎麼問,大哥只是守著時而發瘋時而安靜的大嫂,任由她發瘋時傷害自己,什麼話也不說。
她隱約覺得,這也許是和紀凜受傷有關。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平寧郡主恍惚地回了寒山雅居,再次見了母親時,看她憔悴的樣子,心裡頭梗得厲害,她澀然地問道:“暄和如何了?”
“差點沒命,還是你舅舅將他的命保下來的。”淑宜大長公主嘆著氣道。
平寧郡主突然覺得以前糾結的那些事情都已經無關緊要了,兄嫂和侄子變成如今的模樣,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心裡只覺得難受得厲害。她不知道其中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只以為大嫂神智不清是因為傷了兒子,所以瘋了。
淑宜大長公主也沒解釋,就由著她誤會,見她想去暄風院探望侄子,將她攔下來,說道:“你別去了,那孩子心裡也難受。”
平寧郡主無奈,只好作罷。
因著淑宜大長公主生病,所以平寧郡主也沒有留太久,一家人很快便告辭離開了。
平寧郡主一家離開後,紀三老爺去陪母親說話。
淑宜大長公主瞥了他一眼,說道:“昨天你去暄風院看暄和時,和他說了什麼?”
紀三老爺原本想要嬉皮笑臉地將這事揭過,可看母親變得凜冽的眼神,只好道:“也沒說什麼,只是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怎麼會?”淑宜大長公主詫異問道,有些不相信。
“娘,你別小看暄和,難道你還不知道他的本事麼?”紀三老爺見她不相信的樣子,心裡也知道這十幾年來母親一直將自己關在內宅,很久不理事了,又特別疼愛紀凜,難免會被遮蔽了眼睛。
等聽完紀凜所做的事情,淑宜大長公主怔了很久,半晌才嘆氣道:“我早就知道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沒想到他能做到如此。以前擔心他慧極必傷,喜歡多想,又有頭痛之疾,擔心他活不過成年,沒想到這些年倒是過來了,然後娶妻生子……”
說到這裡,淑宜大長公主怔了一下,若有所思。
“娘?”紀三老爺奇怪地看她。
淑宜大長公主突然笑了起來,不知是感嘆還是欣慰,拍拍兒子的手,說道:“你們以前都怨我對你們太嚴厲,做事不留情面,可我也慶幸自己如此。幸好我當初為暄和聘下曲家的姑娘,他這輩子唯一求的就是這事情,我當時看他那樣子,心疼極了,不管不顧地答應了他,現在倒是慶幸。”
紀三老爺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細問後才知道侄子和曲瀲還有這麼段往事,便也有些失笑,怨不得他覺得那對小夫妻間的感情挺好的,而且侄子經歷那麼多事情,還能如此坦然,也有曲瀲的功勞。
這也算是一種救贖的感情吧。
她對他來說,是救贖,這種感情雖然扭曲了些,卻最真實。
見母親心情似乎有些不錯,紀三老爺心中一動,便將自己的想法和母親試著提了一下,沒想到會將她惹惱了。
幸好,這時候聽說曲瀲從孃家回來了,母子倆才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吵起來。
曲瀲坐到床前,將阿尚放到地上站著,然後母女倆就這麼看著他。
紀凜面上的笑容越發的溫和了,伸手在阿尚的腦袋上摸了摸,見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瞅著自己,不閃不避,很是可愛,眼裡的笑容真切了許多。
“怎麼了?”紀凜柔聲問道,見她看著自己失神,“可是今日回曲家受委屈了?”
曲瀲心裡覺得有些沒滋味,回答得也是懶洋洋的,“怎麼可能?曲家在京城的人少,就算我們這些出嫁的姑奶奶回去拜年,也不過是那麼幾個人,人少是非也少,哪裡會有人給我受委屈?而且我姐還在呢。”
紀凜臉上的笑容滯了下,聽她每次做什麼都喜歡將她姐抬出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本來應該是他這作丈夫的給她依靠的,但是她似乎比較喜歡依靠她姐。
“對不起!”他溫聲道。
“別說對不起了。”曲瀲差點一口氣憋不住朝他噴了出來。這種時候,她突然寧願他轉換性格,讓那個行事狂妄肆意的第二人格出來,誠實地將他心裡的想法怨氣都宣洩出來,而不是這樣不聲不響,不溫不火,讓她憋得難受。
紀凜臉上的神色又滯了下,想再說對不起,又擔心她的反應激烈,氣著自己。
曲瀲深吸了口氣,抄起什麼都不懂的阿尚走出去。
到了外室,曲瀲將阿尚放到鋪著氈毯的地上,讓她自己去鬧膳,然後將宮心叫過來,“今兒世子喝藥了?吃了什麼東西?有沒有好好休息?”
宮心看了她一眼,心裡忍不住嘆氣,說道:“您離開後世子喝了藥,並未吃什麼東西,世子說他不餓,沒有胃口,也不曾休息,一直這樣坐著。”
雖然心裡已經知道,但聽到宮心的證實,仍是讓她更難受了。
曲瀲覺得自己再憋下去就要暴躁了,忍不住會發脾氣,雖然她知道就算自己發脾氣,那人一定只會很溫柔地包容她,不會生氣,可是她就是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