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瀲應了一聲,就著他的手下炕,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上那溫潤的眼眸,幾乎又要不爭氣地心軟了。可是想到剛才可怕的情景,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別再被他牽著鼻子走了,不然以後更掉節操的事情都會發生,簡直沒臉見人。
等兩人梳洗打扮好後,厲嬤嬤也讓人傳了早膳。
紀凜攜著她的手入座,如同昨日那般,邊給她夾了幾塊她愛吃的早點,邊對她道:“今日是你回門的日子,回門的禮物我已經讓人去準備好了,等會兒我們先去給長輩請安,便可以出發了。”
曲瀲咬了一口嬰兒拳頭大的小籠包,皮很薄,裡面都是她愛吃的香菇肉餡,濃鬱鮮香的汁水在口齒間泛開,讓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知道了,聽你的。”她回答道,想起昨晚常安來找他,莫不是卻說去安排今日回門的禮物?
紀凜笑看著她清麗的臉龐,她臉上那種因為吃到喜歡的東西而乍然浮現的笑容讓他覺得很幸福,似乎連胃口也跟著好了,明明平時不怎麼喜歡吃的甜點都變得好吃了,那種甜味一直甜到了心坎裡。
簡單地用過早膳,檢查了沒什麼遺漏之處後,兩人便離開了暄風院,先去了上院給鎮國公夫妻請安,然後再和他們一起去寒山雅居。
只是他們到上院時,卻聽上院裡伺候的丫鬟畫眉說鎮國公昨晚不在上院歇息,而鎮國公夫人還未起。
紀凜的神色一下子變冷了幾分。
畫眉膽顫心驚地看著他,心裡暗暗叫苦。
紀凜眉眼有幾分冷冽,語氣依然和煦,對畫眉道:“既然母親還未起,我們也不好打擾她,先去寒山雅居給祖母請安,稍會再過來。”
畫眉想說什麼,對上那雙突然變得幽冷的眼睛,心顫了下,吞下了欲出口的話,只能目送著世子夫妻倆離開。
雖然府裡的下人都說世子的脾氣好,是個柔和不過的人,可是每回他來上房請安時,雖看似溫和,卻透著無盡的疏離。而這次,世子甚至因為夫人這種擺明瞭要刁難世子夫人的行為說變臉就變臉,連一絲好臉色都不給。
畫眉嘆了口氣,轉身回了正房,掀開內室的織錦盤花的簾子走進去,便見到披著一件薄衫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的鎮國公夫人。
鎮國公夫人瞥了她一眼,冷淡地問道:“人呢?”
畫眉低聲道:“世子說,既然夫人未醒,便先去寒山雅居給公主請安,稍會再過來給您請安……”
“孽子!”鎮國公夫人氣得將炕幾上的茶盞拂落到地上。
她寒著臉,氣得胸脯一鼓一鼓的,半晌方道:“行了,給我更衣。”
畫眉忙扶了她的手,將她扶下炕,很快便見隋嬤嬤帶著一群捧著各種洗漱器具的丫鬟進來。
隋嬤嬤看著坐在梳妝臺前微微閉著眼睛讓丫鬟梳頭的鎮國公夫人,忍不住嘆了一聲,說道:“夫人您又是何必。”
為了和兒子、兒媳婦較勁,連丈夫都攆到書房去睡,夫妻情份、母子情份再深,也要作沒了。
鎮國公夫人睜開眼睛,煩躁地道:“若我不如此,我還不知道他們都沒將我放在眼裡!”一雙被描繪得精緻的眼眸含怒帶煞,“那吃裡扒外的東西,當初若不是我,他還能生下來麼?可恨他卻一心向著……”
“夫人!”隋嬤嬤低叫了聲,省得她又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讓寒山雅居的那位更加不喜。
鎮國公夫人稍稍抑住了氣,問道:“國公爺可醒了?”
隋嬤嬤笑道:“聽說是醒了,奴婢已經讓畫屏過去伺候了。”
鎮國公夫人淡淡地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曲瀲被紀凜拉出了上院時,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沐浴在晨光中的上院,隱約可見那枝頭上開得煌煌赫赫的木槿花,明豔耀目,一如這上院中的女主人。
將目光收回來後,她又看向身旁的少年,見他神色淡斂,眉眼雖然溫煦柔和,可是眼睛裡卻透著一種疏離冷淡,這是她很少能在他身上見到的模樣,無論哪個人格,都很少有這樣疏離又冷漠的樣子。
看來這對母子的關系比她想象中的要惡劣。
想了想,曲瀲回拉了下他的手,在他低頭時,朝他露出一個元氣滿滿的笑容。
他怔了下,然後也跟著微笑起來。
“暄和哥哥,我們就這樣去祖母那兒好麼?其實可以再等一等的,時間還早呢。”曲瀲說道,今兒他們特地起早了。
紀凜笑了下,“沒事,母親既然還未起,咱們也不好打擾她。”他伸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以後這種情況多得是,到時候你便不用多等,直接去塞山雅居就行了。”
曲瀲囧了,他這是教她如何對付婆婆麼?這分明就是拿淑宜大長公主來壓自己婆婆。雖說這是她原本就有的想法,可是被他這麼直接地說出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笑嘻嘻地道:“你放心,我相信以後我能和婆婆相處愉快的。”表明自己既然嫁過來了,該有的孝順還是會有的,不會落他的臉。
紀凜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心知她是明白自己的話的,卻做出這一副討喜的模樣來,分明是想要開解他。他心中暖暖的,忍不住想要攬她入懷感受她的柔軟,卻因為在外面,不能太過輕狂做出讓她在下人面前無威信的事情,只能緊緊地拉著她的手。
兩人很快便到了寒山雅居,門還未開,不過守門的婆子見到是他們後,放了他們進來。
已有早起的下人在院子裡掃灑,廊廡下也有踮著腳的僕婦們悄聲走過,動作輕盈,沒有一絲聲響。
明珠掀簾子走出來,給兩人請安後笑道:“公主剛起,知道你們來了,請世子和世子夫人到隔間稍坐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