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常山忙走過去,就著遠處屋簷下紅燈籠的光線,看到了主子身上多了一件鬥蓬,頓時有些驚疑。
“走了。”紀凜輕聲道,率先走了。
常山聽出他話裡的輕松,心絃也跟著一鬆,覺得終於雨過天晴了,世子應該將曲姑娘搞定了吧,也不枉這大冷天的,巴巴地跑過來。
就這麼想著,突然見到前面的少年步子一頓,突然停了下來。
“世子,怎麼了?”常山忙問道。
紀凜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向曲家的院牆,眼裡有著懊惱。剛才只顧著高興,沒想到竟然讓她給唬弄了,現在如何想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了?然後不禁啞然失笑,只能等下次見面再和她說清楚罷。
想著,紀凜繼續邁步,離開了這地方。
紀凜雖然想得好,可是直到三月份之前,他和曲瀲都沒有機會再見面。
因為出了元宵後,紀凜得皇帝欽點,進了金吾衛當差,不如過去那般自由。原本皇帝的意思,是要讓他成親後再給他授官職的,但是在年宴時,鎮國公和皇帝這對表兄弟喝酒時,兩人暢談得太歡了,皇帝一時興致高昂,便當場給紀凜授了官職,將他拎進了金吾衛,讓他從遊手好閑的勳貴子弟變成了有官職在身的從業人員。
如此,紀凜開始忙碌起來,不像過去那般自由,曲瀲其間去了好幾趟鎮國公府,都沒有碰到他,從伺候淑宜大長公主的丫鬟那裡得知,這段日子都在宮裡值勤呢,值勤期間也住在宮中,每隔七天才休息三天,這三天可以回府來,可是偏偏她去鎮國公府作客時,都是遇到他要值勤的時候。
既然見不著,曲瀲只得作罷。
而且隨著時間慢慢流逝,當初那股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說不定等紀凜的第二人格出現在她面前,她還能心平氣和地對他,不會像當初那樣反應那麼大。當然,他還是得給她道個歉,就算沒有誠意也不要緊,只要他能道歉。
可是曲瀲又莫名地覺得,可能永遠也別想聽他道個歉了。
而且,隨著曲沁的婚期的逼近,曲瀲也忙碌起來,根本沒時間再糾結這個了。
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八。
雖然被曲瀲心裡笑過這是三八婦女節,不過卻是由高僧根據兩人的八字批出的最吉利的日子,曲餘兩家都很滿意。到時候餘長昊會在三月初七前隨餘家迎親的隊伍進京,然後他們先在餘尚書府裡暫時佈置的新房拜堂,翌日便南下回鎮安,等回到鎮安後,會再拜一次堂。
為了準備曲沁的婚事,駱老夫人派了尚嬤嬤過來,曲家也讓曲大太太過來幫忙,雙茶衚衕一時間變得極是熱鬧。
這樣的熱鬧中,曲瀲卻突然有些悶悶不樂起來,連季氏也開始強顏歡笑,只因為不捨。
曲瀲想到從小到大姐姐對她的關心愛護,知道姐姐重生時的那種憐惜,還有進京後經歷的事情,突然極為不捨,總有一種感覺:就這麼將姐姐嫁了麼?是不是太草率了?以後姐姐嫁到鎮安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見了,好難過……
曲瀲一時間有些懨懨的。
季氏也是懨懨的,曲沁雖然不是她生的,但是卻是她照顧著長大的,看著她從一個剛會走路的小肉團長成少女,如今終於要出嫁了,就要變成別人家的了,心裡頭不禁有些發酸,特別想到長女嫁到鎮安,無論和京城還是常州府都相隔千裡之遠,想見也不容易,差點兒淚崩。
兩個淚腺同樣發達的母女倆對著正在整理嫁妝的曲沁,眼眶都紅了,看得曲沁心裡頭也有些酸澀。
上輩子她處處瞧不起季氏的性子,只是看在兩個弟妹份上,才勉強接受她。後來她經歷了那麼多磨難,季氏為了她奔走,平陽侯府想要讓她自盡以保清白名聲時,是季氏站出來求情,當時她自己都嚇壞了,卻依然跪在駱老太爺面前給她求一條活路。等她被五皇子送去莊子裡養病實則囚禁時,也是季氏到處託關系,想要讓五皇子將她接回京來……
想到這裡,曲沁嘆了口氣,笑著對她們道:“拖了一年,我要出閣了,你們應該高興才對。”
季氏拿帕子擦擦眼角,笑著道:“沁兒說得對,高興才對。”可是卻越擦眼淚掉得越兇。
曲瀲也淚汪汪地看著她姐,抽著鼻子,眼淚止不住。她不僅長了副小白花的樣子,淚腺也發達,遇到丁點感性的事情就要迎風淚流。幸虧她平時開朗樂觀,努力控制自己,才沒有做出對花流淚對月嘆息的事情來。
曲沁笑著拿了帕子給妹妹擦臉,捏了捏她的臉道:“姐姐後天就要出閣了,以後這個家就靠你啦。”
曲瀲點頭應了一聲。
曲湙正好進來,看到家裡的三個女人的樣子,不禁搖頭。
因為姐姐就要出閣了,曲湙特地向書院請了假留在家裡幫忙打理庶務,到時候還要送嫁到鎮安府再回京,這是他作為曲家唯一男丁必須做的事情,就算會耽擱功課,也不能倖免。
“娘,二姐,你們可別哭,叔祖母說了,這不吉利。”曲湙勸道。
季氏哽咽地點頭,曲瀲也忙收拾好自己,努力控制發達的淚腺。
就在這時,喬媽媽匆匆走進來,稟報道:“姑娘,徐管事回來了。”
曲湙和季氏愣了下,他們知道徐管事是曲沁娘親留給她的陪房,專門幫忙打理嫁妝的,很得曲沁的信任。這段日子,聽曲沁的意思,是派他去鄉下檢視曲沁的嫁妝田産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曲瀲卻臉色微微一變,覺得徐山此時回來不太美妙。她是知道的,為了預防萬一,她姐將徐山派到鎮安,讓徐山在那裡盯著,直到婚期到來,屆時讓他跟著餘家的迎親隊伍一起進京。
可距離婚期還有幾日呢,餘家的迎親隊伍還沒有到呢,徐山怎麼就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