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這心經是這武林中獨一無二的內功心法,它能讓你從此在這江湖上揚名立萬、傲視群雄,那樣你也不肯學嗎?”
“絲竹,我從來不想在這江湖上揚名立萬,名利對我來說並無意義,我自小看著我爹追名逐利,卻又一生為名利所累,所以我從小便心中有數,我的人生定要跟我爹爹有所不同。”段謹之話語說的極為沉重,他實在不忍扯上爹爹來作比方,他又不想應承絲竹這強人所難的要求,此事實在過於重大,他不得不講實話,不成想說實話卻原來是這麼難人的事情,他覺得此刻竟有些不敢面對絲竹。
“那如若我說這內功心法它可以替我掩住心脈,為我爭取找到解藥的時間呢?”絲竹又問,聲音很弱,話語間幾分悲涼。
“我…...”段謹之猶豫道“它真有這般高深?能幫你保一時心脈?”
“宋炳易他只偷得這裡的五分功力便已是如此修為,你若習得全部的話也定有此能耐。”絲竹肯定道。
“可是……”段謹之心裡著實糾結的痛苦,他實在是不想學什麼心法,他內心自然有數,只要學了這心法他將於江湖中處於一個怎樣正邪兩難的境地,何況江湖上有多少覬覦這武功心法卻苦於沒有門路的人,若是他們得知此事,那他日必將纏著自己想要問出這心經的下落,於他將再也沒有什麼安寧可言。還有他那身為武林盟主的父親,且不說他得知此事後責他不孝、逐他出門的話,單單是面對江湖上那些人的苛責,他那武林盟主該怎麼當下去呢?可眼下他是絕對不能眼睜睜著絲竹送死的,若她死了,他這餘生還有何意義?
“你竟連試都不願一試嗎?”絲竹望著他的眼神裡有些許哀求。
“絲竹,這心法我練,自古忠義難兩全,若他日這江湖還容得下我,那便是我之幸,若他日這江湖容不下我,今日為救你性命做這一切我也無怨無悔。”段謹之終於釋然一笑,內心思量道“這世間還有什麼比救人性命更為重要的呢,何況生死相許從來都不是隨便說說的事情,縱然此行大逆不道,但眼下也顧不了這許多了。”
“謹之!”絲竹歉疚的低頭默默道“我知道這於你多麼為難。”
聞絲竹此言,段謹之即刻將她擁入懷中,“你我之間自此再不必說這些客氣話,即是同生共死,又何來為難之說。”情深至此,段謹之便覺得,縱使讓他為眼前這姑娘粉身碎骨,他也絲毫不會皺一下眉頭,何況是習這內功救她性命呢。
“可我畢竟是自私的。”絲竹小聲道“你可否答應我兩個要求?”
“嗯!你說。”
“一不得用這武功傷天門弟子性命。”
“好!”段謹之應的十分幹脆。
“二遇天門有難時你要力所能及的照應。”
“我盡力。”段謹之長長嘆了口氣道,他清楚絲竹這是為以防萬一做的打算,她多半得是抱著聽天由命的念頭了。“那你可否也應我一個要求?”
“你說。”
段謹之悠悠然道“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絲竹隨即會意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段謹之道“如此便是約定了,一生一世的事情。”
絲竹道“一生一世的事情。”
隨著時日的流逝,絲竹的病情越發不好,近些日子昏睡的時間也是一日比一日更長,她依舊被那個逃脫不掉的夢魘困擾著,段謹之要時不時的叫醒沉陷在痛苦裡的她,絲竹的狀況使得段謹之心裡十分焦躁,而眾所周知,這練心法必得凝心靜氣才能見成效,好在段謹之本就為人極其聰明且悟性極高,這幾日時光他也已經習得了心經裡的大半兒內容,只覺身體輕盈,血脈活絡,骨骼舒拓,若玉虛散人他老人家還活著的話,也必得贊他一句武學奇才吧。
一晃,兩人已於洞裡待了半個月之久,而段謹之這一出山已是神功在身,且他還真用這神功幫絲竹暫且把那毒氣迫出了心髒,眼下除了不能使用內力,絲竹的性命尚且沒了大礙,這於絲竹而言倒也是意外的收獲,她當時只是那麼隨口一說,並沒有指望著這心法救她性命,可是這世間因由卻往往如此,或許是外公冥冥之中對她有所庇護吧,才能讓她逃過兇劫。
絲竹親手焚燒了《羽化心經》的書稿,她說她娘親曾經交代過“如若能遇到一個心底仁厚,悟性又高的人,給他習得這心經裡的武學,然後便焚了書稿,以防經卷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中,又會引起一場江湖大亂。條件是讓他盡力保我天門一派不受侵擾,至於這心法他要不要傳予別人,能不能使其得以發揚,一切皆看天意造化。”
段謹之倒是很能理解季月盈的想法,其實每一個守著大秘密的人,他們總會想方設法留出一種意外的可能,所以季月盈竟把這所有的秘密的交待給了當年只有五歲的絲竹,還有那條從絲竹出生起就沒離過身的紅瓔珞。
“你還想去什麼地方嗎?”段謹之問絲竹。
“我沒有什麼地方可去了,連蒼狼山都回不去。”絲竹悠悠的說,眼神裡閃過一絲失落,繼而又武裝的很明媚。“你呢?”她問。
“那我們便直接去找神醫陸冥,反正這裡離江南近,先讓他看看你的狀況,然後我們再去找尋百毒老怪。從此往後我去哪裡,你便跟著我去哪裡吧。”段謹之看著絲竹道。
絲竹暗自點了點頭。
段謹之覺得心裡說不出的喜悅,自此,將會有一個女子隨他出生入死,同他一起踏上這條江湖路。而關於江湖,自古就是英雄寶劍,美酒佳人,說不出的快意!
段謹之牽起絲竹的手,兩人迎著新的晨曦往山下走去。
路途中遇到半山腰上有一眼玲瓏剔透的山泉,段謹之蹲下身子捧了把清水舒服的洗了個臉。回身見絲竹似是躊躇著有話要說。
“絲竹!”他叫她。
“嗯!”她應了一聲。
“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講。”
“我…….只是.......許久沒有洗澡了……想……洗個澡,你能否下山幫我買兩件幹淨的衣裳?”絲竹遲疑了一陣子終於開口說了這麼一句,只是其間見她一直低著頭,顯然些許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