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急切道“段謹之,你如此待我,你認為往後江湖之上,你我這朋友可還有的做?”
段謹之聞言忍不住哈哈一笑道“實話說,當日在蒼狼山上我也以為你我這朋友是沒得做了,可世事難料啊,誰成想今時今日你我還能這麼和顏悅色的站在這裡推心置腹的說這一番話呢?”
話畢段謹之將絲竹往肩頭一扛徑直往屋子裡去了,絲竹在段謹之肩膀上邊掙紮邊罵道“段謹之!段公子!我先前怎麼沒有看清你,你竟是這麼不講理的人!你放我下來……”
月亮靜謐懸掛於窗外的枝椏上,二更已過,除了這邊屋子裡的一點星火,四下一陣漆黑死寂。段謹之一手撐著下巴伏在桌上,已然困到魂不附體,絲竹倚著床邊盯著段謹之,對段謹之從怒罵改成了勸說,字字句句,真可謂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層層透析,感人肺腑。無奈段謹之軟硬不吃,於是絲竹又開口罵了起來“段公子!同為江湖兒女,你怎麼如此不講江湖道義......”如此種種,勸說便顯得反反複複,來來去去。
段謹之聞言無奈笑道“絲竹姑娘,說了這麼久的話也該累了,歇歇吧。要說我也不知道,姑娘平日裡看著特別斯文的一個人,沒想到罵起人來居然這麼厲害。”
絲竹給段謹之氣的欲哭無淚道“到底是誰不講理?乘我這麼對你好言相勸的時候,你趕緊把我放開,之前的恩怨我們便一筆勾銷。”
段謹之竟被莫名逗樂了,於是見他憋著笑道“絲竹姑娘,若你好說歹說我今日就是不肯放你呢?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絲竹冷笑道“你總不能這麼一直綁著我吧?到時候只怕話就不是這麼好說話了。”
段謹之嘖嘖慨嘆道“絲竹,你知道嗎?你這脾氣真是很容易吃虧的。若你從一開始便哭,跟我說說好話,或者我早都把你放了。只是你到現在還威脅我的話,那我保不準一不做二不休……”段謹之話說到一半盯著絲竹,眼神裡故意若有所示。
“殺了我?”絲竹不屑的冷笑道。
段謹之聞言淡淡一笑,繼而見他緩緩往絲竹跟前湊了過去。
絲竹卻也一絲驚慌道“段公子,我沒有心情和你玩鬧。”
段謹之湊近絲竹的脖子嗅了嗅道“真香!是六合坊的小雛菊胭脂吧?”,絲竹一時幾分惱怒的盯著段謹之,心想義薄雲天的段公子如今怎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盡問些女孩子的胭脂水粉,還這般不顧廉恥的戲弄她,卻不料段謹之突然一改面色格外認真道“絲竹,你知道嗎?一個女子,切不可讓身上的殺氣和血腥味遮住這抹清淡的胭脂香!”
絲竹心裡一時五味雜陳,她頹然發了一陣子呆道“你以為我喜歡這樣的自己嗎?若是生來有的選擇,我也不願別人視我為奸為邪,說我心狠手辣。你總讓我信你,可我怎麼敢信你?你身背江湖道義,誰敢保證有一日你我各自立場不同你又不會同我反戈相向。只是如今我身中劇毒,過了今日也不知是否還有明日,如此我便不妨信一次命,和你賭一次。如你所說你真對我情深意重,那你可願隨我上普陀山去?”
段謹之聞言驚詫道“你說你身中劇毒,此話何意?”
絲竹道“還不是你的宋伯伯,他為了逼我交出《羽化心經》心法,便對我下毒。”
“什麼毒?”段謹之內心苦痛道。
“百毒老怪的腐心丸。”絲竹淡然道。
“我帶你去江南吧,去找神醫陸冥。”段謹之故意將話說的波瀾不驚。
絲竹笑了笑道“不去了,你也知道這毒,只怕誰都解不了。”
段謹之道“當年有人從百毒老怪那裡偷來這些毒藥,解藥早就毀了,百毒老怪也已多年不在江湖上露面,如今或許只有神醫陸冥那裡可以一試,你怎麼能不去呢?”,段謹之邊替絲竹解開身上困著的鞭梢邊悲慼道“你自知自己時日不多所以才這麼急著要去找宋炳易報仇嗎?”
絲竹一點頭道“嗯!我的內力已經失了近半,只怕過不了幾日,我便會四肢無力,完全變成一個廢人了。”
段謹之一伸手擁住絲竹道“跟我去江南吧,相信我,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絲竹也伸手抱住段謹之將頭倚在他的胸膛道“跟我去普陀山吧,我還不能死,我有大事未了,我現在只信你。”
段謹之聞言道“好,去普陀山,那便去普陀山吧。雖說生死有命,但我信上天,它不會對你我如此不公。”
絲竹聞言道“段公子,謝謝你為我盡心盡力,我自小在江湖長大,性子野、脾氣差,我真的很感念上天眷顧,得你包容和愛惜,若此番我還有命下得了普陀山來,我此生便追隨你,不離不棄,從此與你同生共死。”
段謹之聞言些許悲慼道“我不要你報答我,為你做的一切皆是我甘心情願,感情的事情由心不由人,我不願你委屈自己分毫。”
絲竹無奈道“意向機敏的段公子如今怎麼這般痴傻?我才不會為了報答誰做任何委屈自己的事情,我做事從來都是由心的。”
段謹之聞言呆愣了一下道“你是說你也對我有心,同我對你一樣情深意重?”
絲竹幾分羞惱道“段公子,你到底要我逼我將話說的多麼明白?”
段謹之聞言喜不自禁道“終身大事,自然是要字句真真切切。”
絲竹終於一咬牙道“自然是......一樣情深義重。”
段謹之聞言莫名幾分羞怯幾分驚喜道“絲竹,如此說好了便是白首之約,我此生定不負你。”
晚間二人並無睏意,於是一時促膝長談了起來,桌角的油燈上暗自開出了一團金燦燦的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