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內山有些暴躁了,他一槍打在42號身邊的牆壁上,低聲說道:“你不說的話,我就會讓你生不如死。”
子彈在牆壁上激起橫飛的碎片,42號下意識地用右手做出一個保護安娜的動作。
內山注意到他的動作,他把眼睛眯了起來,突然說道:“如果你不說的話,這個女人就會生不如死。”
似乎是要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他揮手示意憲兵架起昏迷不醒的安娜,然後用左手撿起42號的刀,指著安娜的面孔說道:“這個女人很漂亮吧?雖然是我扔掉的破鞋,但是現在看著她還有點捨不得呢……我總在想,如果她沒有了鼻子,或者沒有了耳朵,男人還會為他瘋狂嗎?你還會努力保護她嗎?”
“這和容貌……沒有關系。”42號淡然地說道,鮮血止不住地從額頭和左臂的傷口流淌出來,但他的思維卻異常清醒,“你看到的只是這女人的外表,我卻能看到她的內在。”
內山死死地盯著42號,突然咧嘴一笑:“內在,內在是嗎?原來你想看點更精彩的!”他豎起刀刃,割斷了安娜襯衫上面的衣釦。
扶住安娜的兩個憲兵的眼睛如同野獸一般瞪大了,獸性在身體中蠢蠢欲動,連內山身後貌似文弱的小林中尉,呼吸聲也粗重了起來。
42號拼命抑制住想要撲上去打倒內山的沖動,他已經沒有這個體力了,而如果自己的真實情感因此被內山看破,則正中內山的下懷。他使出全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為所動。他決定孤注一擲,雖然已無望翻盤,但至少可以為自己和安娜爭得一絲喘息之機。
42號麻木的嘴唇顫抖了一下,內山看到42號竟然露出一絲冷笑,心中有些驚訝。
“你太小看我了,內山。”42號盡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從容,雖然他的右手抑制不住的在發抖,“我好歹也是接受過組織特訓的人,你以為對一個跟我無關的女人動動手,就會讓我害怕嗎?”
“哈哈,我還以為你真的什麼都忘了。”42號的虛張聲勢獲得了成功,內山也微笑起來,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那你為什麼要把v42藏起來?還是說你惟獨忘記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絕對聽命於我?”
“因為九鬼把一切都告訴我了。”42號說道,這次他說的並非謊話,“你計劃以自己為宿主,把v42病菌傳染到全世界。即使是九鬼,背地裡也不能認同你的瘋狂想法,所以他讓我取走了v42,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九鬼也會動搖嗎?如果他不是肺癌晚期的話,說不定他會親自替我注射呢。”內山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是在瞎編吧?”內山的眼睛突然變得異常犀利。
“你以為我是在爆炸中失去記憶嗎?哈哈,哪有這麼巧的事。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你沒發現嗎?九鬼是自殺的。因為他不敢再面對你了。”42號繼續說道,但內山已經看穿了42號的謊言,他用刀尖指著42號的眼睛說道:“你說謊。你什麼都不知道!”
42號的冷笑變成了嘲笑,“他們可不見得會這麼想。”
內山突然警覺,他回頭看著小林和另外兩個憲兵。後者的臉上已經露出驚訝的神情。
內山這才意識到自己落入了42號的陷阱——小林和另外兩名憲兵都不太懂中文,這也是為什麼在審問42號時,內山有意使用中文的原因。但42號看出了內山的算計,因此在回答他時,先透過控制自己的表情讓內山陷入短暫的迷惑中,隨後說起了日文,內山一時不察,也跟著他說起了日文。這樣小林等人也聽到了內山的計劃。
“內山大人,戰爭不是已經結束了嗎?為什麼還要散佈病菌?”小林鼓起十二萬分勇氣,顫抖著問道。
“無論是中國人、美國人還是日本人,在v42病菌面前都是一視同仁的,天皇陛下也無法倖免……”42號使出全身力氣,盡可能大聲地說道。
“內山大人,您到底想做什麼?!”小林竟然拿出質問的語氣,與此同時,他也用目光示意正架住安娜的兩個憲兵。後者輕輕放下安娜,手伸向背上的長槍。小林的手也放在了槍套上。
但內山只是微笑了一下,他面不改色地用中文對42號說道:“想不到連我也中了你的陷阱,不愧是算計了南少佐和並木中尉的人。”出乎所有人意料,內山竟然把手槍收進槍套,又把左手的刀扔到通道對面。然後他伸出右手對著42號做了一個贊揚的手勢,小林和憲兵的目光自然也集中到他的右手上。
內山突然用左手抽出別在腰帶上的另一支手槍——這是之前他從山田那裡繳獲的手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身射中小林。小林哭喪著臉倒下了,手還放在槍套上。兩名憲兵大驚失色,想要摘下肩上的長槍,無奈通道內十分狹窄,兩人的技術又不純熟,槍還沒有端起,就先後被內山打中。
為了保險,內山又對著倒下的小林等三人一陣亂射,子彈打光了。與此同時,42號奮力抬起沉重的身體,想要撿起地面上原本屬於安娜的那支手槍,但卻被內山提前預測到。內山一腳踩住地上的手槍踢到遠處,42號無助地倒了下來。
內山扔掉打空子彈的手槍,同時伸出右手抽出之前被自己收進槍套的配槍。
但內山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咔噠聲,他轉過頭來,赫然發現自己正面對著一支袖珍手槍的槍口——42號作勢要取地上的手槍,其實只是為了伸直身體,以便取出衣服口袋中的這支槍——這是九鬼自殺用的手槍,被42號順手收進口袋,並躲過了憲兵草率的搜身。現在42號終於有機會掏出這支僅剩一顆子彈的小手槍,這支小手槍只需一隻手就能操作,而內山聽到的就是42號開啟保險的聲音。
“erde!”內山咬牙切齒地罵道,飛快地抽出手槍,但還是晚了一步。<101nove.e, saope!”42號竟然同樣用法文回敬道。
槍聲響起,遭受近距離槍擊的內山右手把持不住,手槍落到地上,他捂著右肋踉蹌後退了幾步,倒在小林的屍體旁邊。
“該死!”42號暗暗咒罵著,由於之前在爆炸中受傷,手臂力量不足,他原本想要瞄準的是內山的頭部,但最後卻只能擊中他的右側肋部。雖然內山也摔倒在地,但42號清楚地知道他的傷不致命。從傷口角度看,子彈既沒有擊中心髒和肝膽等要害,也沒有傷到脊髓或肺動脈。內山被打中的部位,應該只是右側肺部下端。
內山咳嗽起來,淡紅色的血泡從嘴角冒了出來,果然是肺部受傷的跡象。但他還是努力爬到小林的屍體跟前,試圖解下後者的手槍。42號也扔掉小手槍,奮力向前爬去,想要抓到地上的手槍。內山的手槍落在了安娜身邊,42號此時多麼希望安娜能蘇醒過來,但後者卻一動不動,彷彿已經死去了。
又有人從拐角後跑了出來,42號努力抬起頭,卻只能看到對方穿著憲兵的皮靴。帶著防毒面具的憲兵跑了過來,一腳踢開42號手指前面的手槍。42號閉上了眼睛——不管結果如何,他知道自己確實已經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