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加適量的鹽,可以補充人體因為出汗而流失的鹽分,防止肌肉抽搐。”山田的醫學知識有了用武之地。
安娜招牌式的微笑又浮現出來,“我是化學實驗室負責人,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所以雖然很難喝還是喝了很多。”
山田碰了個軟釘子,有點悶悶不樂。
“你這麼年輕就做了負責人啊?真是才華橫溢啊。不知道化學實驗室到底是做什麼的?”42號問道。
安娜仔細地看了看42號,似乎是想知道42號這個問題有什麼潛臺詞。隨後她說道:“我的工作主要是尋找和配置穩定的化學溶劑,簡單的說,就是讓致命的毒氣不至於在投放戰場前就殺死它的使用者和運輸者。一些特定的細菌也需要特殊的化學環境才能長時間生存。實際上,雖說是穩定劑,但我們接觸的物質也有很多是劇毒的。所以他們才叫我女妖,其實說是女巫更合適。”
“真是厲害啊,這麼年輕就懂這麼複雜的東西。”42號說道,這些話其實是他由衷的想法。對於自己不瞭解的事情,42號都覺得很了不起。
“謝謝你的表揚。”安娜微笑著說道,似乎是感到42號沒有惡意。
“對了,你是在法國學習過麼?”山田仍然在想法加入他們的談話,“似乎你剛才在第三層的門口講的是法語?”
“對。”安娜並沒有否認,“實際上,在這裡很多時候都是用法語交流的,大部分報告也是用法文寫的。”
“為什麼用法文?關系日本舉國命運的日本關東軍的秘密基地裡,通用語言竟然是外語,難道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麼?”山田似乎又有點挖苦的意思,不知是針對安娜,還是針對司令部準許使用法語這件事。
“沒什麼奇怪的,法國是世界細菌學的中心,研究著作也基本都是法文的。這就好像你要研究數學就得鑽研德文一樣,至少要懂一點。”安娜似乎沒注意山田的語氣,“實際上,我在巴斯德研究所時,從事的就是化學溶劑方面的工作。”
“巴斯德研究所啊。”山田發出似乎是驚嘆的聲音,這次似乎沒有諷刺的意味。
“那是什麼地方?”42號不明所以。
“巴斯德研究所,顧名思義就是以巴斯德的名義建立的研究機構啊。”山田推推眼鏡,似乎是為自己有機會表現感到一絲得意,“路易·巴斯德是現代微生物學的奠基人,也就是說,在19世紀末,他就是細菌學的化身。”
山田又轉向安娜,問道:“可是巴斯德研究所,是一個以研究細菌,減少病痛為宗旨的研究所,難道也有見不得人的一面?”
“我在巴斯德研究所從事的也是正當的研究,其實這裡我的工作也差不多,只是溶劑包裹的內容不同。”安娜說道,“你這也是明知故問,誰都知道上田老教授就是巴斯德研究所的訪問學者,九鬼總醫師也曾在巴斯德研究所工作過,這座大山裡的陰謀詭計,無非是正經的細菌學研究的衍生物罷了。九鬼的情況我不清楚,但是我和上田老教授,都不過是關東軍和大本營的工具而已。”
“這麼說起來,豈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山田故意抬槓。
“對我來說,這是關東軍為我設計的‘合作或死亡’的遊戲的唯一選擇。”安娜說道,並沒有生氣,“法國淪陷以後,我到滿洲投靠親戚,本來是想藏在這裡直到戰爭結束。不料最後還是被發現了。那一天,一個憲兵軍官帶人來到我們的小農場,要求我參與‘計劃’,我騙他們說我不是他們要找的人,還找來一個老佃農來證明我從來沒離開過滿洲。你知道怎麼樣麼?”
“謊言被拆穿了?”山田答道。
“沒有,”安娜撅了撅嘴,“他們甚至都沒費力拆穿我的小把戲,那個軍官直接拔刀把老佃農砍死了,然後他把刀擦幹淨,收回刀鞘,接著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笑著問我:‘可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