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愧疚道:“你餓了。只顧著逃跑,都忘了給你找些吃的了。這個點,你也該吃宵夜了。你....”哥哥喉中一哽,他眼含淚光,笑著揉揉朱依清的頭發,“我們再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朱依清搖頭道:“我吃不下東西。我好累,好累。我實在不想走了,我們就在樹下休息一下吧。”
哥哥還要再說話,朱依清拽著他的手腕道:“我真的不想走了。求你了,哥哥。”
哥哥這才道:“好吧。”
朱依清找了一棵大樹,席地而坐。哥哥心疼道:“依清,你的腳?”
微弱的燈光下,哥哥這才看見朱依清的鞋子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她一直赤著腳狂奔,她白嫩的小腳,她的腳上被磨得血肉模糊,她的腳趾上大大小小的羅列著好些個水泡。
朱依清從小被父親寵溺,沒吃過一丁點苦,每次出門,父親都要安排數十個僕人跟隨,生怕她磕著,碰著。
可,她卻傷痕累累,無家可歸,哥哥眼中噙滿了淚水,他顫抖著手撫摸著妹妹的臉,“你受苦了,都怪哥哥沒用。”
朱依清含著淚,緊緊地抱住了哥哥的腰,她的頭埋在哥哥胸前。“哥哥,你不要難過。我們以後就要相依為命了。我們要堅強,這點苦不算什麼。”
說完,她小小的身軀卻在哥哥的懷中抽搐了起來,哥哥再也忍不住了。兩個小小的孩子,在漫無人煙的郊外,擁抱哭泣。
前路迷茫,兩兄妹沒有依靠,只能堅強。朱依清靠在哥哥的懷裡,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照了進來,斑駁的光線被樹枝切割成了不同形狀,朱依清抬頭茫然地看著太陽。
她經歷了滅族之禍,可是太陽照常升起。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四季輪回,日出月落,從不關照人的心情。
哥哥輕揉了一下朱依清的眼睛,“仔細眼睛疼。你再歇一會,我們去找吃的。”
朱依清之前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父親見她賴床,誤了上早課,也不忍心叫醒她,只讓教書的先生等等再等等,這一等就等到了午後。
可,如今,小小的朱依清只能忍著腳疼跟在哥哥身後。
這山上都是榕樹,榕樹底下長著些蘑菇,這些蘑菇看上去很漂亮,可兩兄妹卻不想摘了吃。他們的母親從小就教育他們不要亂吃田地裡的不知名東西。兩兄妹抱定了同一個決心,努力地活著,決不能因為餓肚子,就隨便吃東西。
他們要活著,活著才能為父母報仇。
朱依清的肚子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 了,她吞吞唾沫,她咬咬牙,跟在哥哥身後,他們已經走到了郊區的一個鎮子,這個鎮子的人不少,他們本想去店鋪裡討要點食物。店主一見他們就怒道:“滾,滾,別耽誤我開門做生意。”
朱依清和哥哥看著高壯的店主,不敢多待。一連幾家,都這樣蠻橫地驅逐了他們。世態炎涼,他們以前高高在上,從未真切理解這四個字的意思,如今小小年紀卻有了真切的體會。
日頭毒辣,她和哥哥卻沒要到一丁點吃的,朱依清舔舔幹涸的嘴唇,她餓得快走不動了,但她還是硬拖著瘦小的身子向前走著。她又渴又餓,她卻不忍心告訴哥哥,向來高傲的哥哥對著別人低三下四的,乞求一點點吃的,她實在不忍心看著高貴的哥哥為了一點吃食,那樣子卑微。
朱依清頭暈目眩的,她咬著牙跟著哥哥走著。哥哥見一戶商家門口坐著一個面善的大娘,哥哥笑眯眯地看著大娘,“大娘,您老真有福,能施捨點吃的嗎?”
大娘正在挑揀大米,她抬頭看著兄妹兩個,她的目光停留在朱依清的臉上,她慈祥地笑道:“你們餓了吧。進來,我家裡有飯。”
朱依清欣喜地看著哥哥,哥哥握緊了她的手。大娘端出一盤白饅頭還有一碟子黑乎乎的鹹菜,還有兩碗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