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畔扯起一抹笑，但他的眼神卻冰冷如刀：“這雁鳴湖景色迷...”
李瑤沒聽見最後一個字，她只聽到“噗通”一聲，冰冷的湖水順著她的眼睛、耳朵、嘴巴往裡灌，李瑤不會游水，她的手無助地抓撓著，想要抓住能救命的東西。
可她越掙紮，下沉的越快。湖水慢慢地漫過她的頭頂，李瑤只覺得鋪天蓋地的湖水侵入她的肺裡，她的五髒六腑，柔軟的湖水變成了強硬的刀割裂她的五髒六腑，曲清揚可以柔情百般，他也可以變成一把殺人的利刃。
李瑤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曲清揚竟如此狠心，李瑤心灰意冷。
黑暗中，李瑤感覺到有隻溫柔的手，輕輕地揉她的發頂，“孩子，別怕，娘在這裡。”
隔著幽深的湖水，李瑤看見了娘親親切和藹的笑臉，親人離棄，她最愛的人也這般對她，她生無可戀。一時之間，她萬念俱灰，不如就此死了吧。
李瑤感覺自己正在一點一點接近娘親，娘親溫暖的懷抱是她最眷戀的依靠。
“小瑤，你醒醒。小瑤。”她耳邊有個聲音不停地呼喊著，李瑤不想睜開眼睛，她累極了，她想睡覺，就此睡過去，睡著了真好，睡著了就可以忘掉一切煩惱，一切痛苦，曲清揚要殺她，曲清揚要她死，她絕望地想，她不要活，不要。
只是耳邊那個聲音越來越大，“小瑤，想想曲清揚的處境，他失憶了。若是有人要害他。”
對，對，曲清揚是失憶了，他不是存心害她的，他身邊有壞人，她得保護他。
李瑤強撐著睜開了眼睛，她眼前一片模糊，她看不清楚，她眯縫著眼睛，瞅瞅眼前的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大概是水壓對眼睛有刺激吧。”
李瑤看著陳子恩，眼淚簌簌而下，“師傅，他為何要殺了我。”
陳子恩默了一瞬，“小瑤，我跟你說過，他不是個善類，這次，算你命大。別再去招惹他，我們從長計議。”
如此暴虐的這一面，曲清揚從未在她面前展示過。李瑤像只受傷的小貓一樣蜷縮在被子裡。她將頭埋在被子裡，低低地啜泣著。
她瘦弱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著。陳子恩知道她委屈，任由她哭泣。
陳子恩沒勸慰她，反倒在她的傷口上撒鹽，“若不是我發現你跟著他去了雁鳴湖，你這會子怕是就成了屍體了。你還沒真正認識曲清揚，暫時不要再去招惹他了。”
李瑤哭了半晌，才道：“我這幾日都不要見他。”
陳子恩聽出她話裡的賭氣之意，他的眼睛哭成了桃子一樣，“你也別再哭了，昨天，捱了他一腳，今日，又被推下水。你且得休養幾天的。”
李瑤沒說話，夜間，李瑤渾身發燙，她暈暈乎乎的，彷彿又見到了曲清揚，似乎又看見了娘親，前世今生種種，就像唱戲一樣，在她面前一一閃過。李瑤覺得痛苦極了，她喉嚨裡也像有把火一樣，火辣辣地燒烤著。
前世種種的不幸在她眼前重現，她惱恨自己前世的無能，那麼懦弱，那麼無能，白白地被欺負。
今生，她惱怒命運的不公，她遇見了摯愛， 卻被命運玩弄。
李瑤一直積壓在心裡的怨恨，此刻全然爆發，她怨恨這個世界，怨恨捉弄人的命運，甚至怨恨曲清揚。
但這些怨恨只停留了一刻鐘，她複又想起了小紅，而後想起了婉婷，甚至是陳子恩，她沒資格怨恨，她遇見了不公，但也遇見了好人。
她不能抱怨。她強迫自己堅強。
李瑤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她冷，冷的要死。她覺得自己從火窟裡出來，又掉進了冰窖裡。她渾身冷的難受，黑暗中，她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曲清揚，她直覺這懷抱一定是屬於曲清揚的。她拼命地向那溫暖靠攏。她靠在那溫暖裡，她不再打哆嗦了。
從噩夢中醒來，眼前一張被擴大數倍的俊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