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鷹在精靈頭上盤旋,揚聲飛向隆恩山脈。
被同樣慌亂的半獸人阻住去路,人類揚起鐵拳高呼“兄弟們,打啊,打它!半獸人長得那麼醜,竟敢擋了我們的去路!”為自己壯膽。
大風刮過,精靈和人類猶如大地上飄零的枯葉於火中燃盡。天地好似在為無辜生命的傷逝而悲鳴。流浪者們聽著地底隆隆的哭聲,想不到強渡薩恩渡口之時沸騰的吉理安河水倒灌進來,又有多少逃過熔岩煉化的生靈瞬間躺進熱湯鍋底。魔魅的歐西瑞安妝點著七條流光溢彩的金色寶帶,熔岩之河的刺激氣味兒消解了令人作嘔的腐肉腥臭。
巨鷹從大片的煙灰之中飛過。
歐羅費爾接住一片,碾開,那竟是髒汙了的雪,伊利雅德的冬天何時來了?
大地在晃動中哭號。
精靈像從龍尾跑過俯沖後又拉昇的龍身,在龍頭盡力穩住腳步。撲面寒風阻不住背後熾熱氣浪的追襲,在這個滾燙的冬季,歐羅費爾大人命令族人攀越迷霧山脈。那一動不動的雪峰是這個正在崩解的世界唯一安定的存在。
巨鷹長嘶一聲,雙爪抓向剛達巴的山峰,剝落一層冰雪。精靈不解其意,藉著高聳的山勢回望來路,伊利雅德流火滿地,眨眼間視線觸及了新的海岸,那明焰止於月牙兒形的港灣。
多瑞亞斯沒有了,要怎麼回家……
迷霧山在震顫,精靈抓緊裸露的地面,在刺骨冰寒中哭泣。
瑟蘭督伊想起這個場景,那時見到了母親的。他抬眼望天,冰渣砸在臉上,藤條在空中狂擺,不小心就會被抽到。冷風從山脊沖下,隘口的風聲更緊,而山峰為迷霧所繞,從灰白到深灰越來越失了蹤影。天黑了,原以為白晝與黑夜不會再有不同,但黑夜加重了精靈的危機感,為了不被火舌夠到,他們冒險留在半山腰。
狂亂的風在頭上回旋,瑟蘭督伊聽風辨聲環顧四周,除了能吹進骨頭縫兒裡的風,他什麼也沒遇到。
“adar?”
“我們先離開隘口。”歐羅費爾小心避開長了刺兒的灌木。
南方的陰影貼近山隘緩慢攀爬過來,折翼攏住的風像在虛空中吹響了低音的哨子。彭格洛凍僵的手指抓在巖上,徐徐轉身,心髒隨著那混亂的哨音狂跳不止。瑟蘭督伊也望向那個方向,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歐羅費爾為兒子拉上滑落的風帽。什麼東西貼著臉頰滑下,精靈摸上一把卻不會再融化。
下雪了!
“我們得找到個地方躲避風雪。”亞希伯恩的父親撤回目光說道。
“這邊,”巴丁大喊一聲好讓風雪中的同伴個個都能聽清,“好像有洞。”
“那是什麼?”隨著巴丁的一聲喊,亞希伯恩指向山脈南端,雖然眼睛看不見,卻像有一道陰影爬上了心頭。
“準備弓箭——”
精靈們扣緊弦,卻失了焦距。
“放箭——”
一聲悽厲的叫喊差點撕裂精靈的耳膜,年紀幼小的已經軟癱下去,幸好衣衫被多刺的樹枝掛住。小精靈尚未回過神來,抓上帶刺的枝椏,穿心的痛自指尖鑽入髒腑,又像體內生了一根長長的肉刺兒,牽動指尖外的那一端就會攪動內髒,痛極失語。他們的父母猶自顫抖著,還顧不上拉起孩子。
精靈的第二波箭射得零零落落,一道黑風沖出隘口,一片陰影掠過頭頂,惡龍張開飛翼彈落了那些箭支,血色大口咬碎了一個精靈的顱骨,左翼扇落了另幾個精靈,還有精靈被翼鋒切成兩半。
惡龍長嘶一聲,那有魔力的刺耳音響有著恐怖的邪惡的本質,任何痛苦都會被它放大數倍,龍習慣用它的聲音將食物理順。陷入惡龍詛咒的精靈,心智被矇蔽,定在原地,等待龍將他們成串兒成串兒地燒熟享用。
空中的黑色身影翩飛來去,噴吐火柱。
彭格洛滾下山坡,僵硬的手指觸及融雪插進酥軟的冰層,他被燙到一樣拔出手來,又向下滑了一碼,那不幸的手已撕脫一片皮,血卻未及流下。
“醒醒——”心智堅定的灰精靈貴族打醒族人,“不要害怕,惡龍並未真的傷及你們!”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