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溫的熱力沿著莫奈爾的身體一路上行,她覺得嘴巴發幹,苦味很重,心像在燃燒。那是在戰場,黑發的精靈一劍刺倒巨大的地妖,地妖粗壯的手臂仍然伸過來要抓她。火從地妖腳部燃起,精靈按住它,它扭動身子和精靈一起滾出兩圈兒,又向前爬行一臂遠,精靈始終不肯撒手,火在他們倆身上猛烈地燃燒。
“快逃——莫奈爾——快逃——”勇敢的精靈把住劍柄,地妖一手扯斷他後頸。
母親摟住她的腰抱起她向前跑。
“爸爸——”
整個視野的畫卷被火焰燒穿,燃著的精靈和地妖被火海吞吃。
腦中巨痛,火,燒幹了她的眼淚。
心上設防的堅冰融化了,所有的心事像水流從心碎的裂縫中漏下,心像個漏水的杯子,嘩地一聲滿滿的心事全都不見了。本以為已是朽木就不會痛,本以為木質化的身體什麼都能裝,但那傾吐的慾望卻像鳩毒汁液一點一滴地蝕穿靈魂的圍障。不只劇毒的腐蝕,單單是那份兒重量,莫奈爾都越來越覺得承受不住。
莫奈爾有點不記得她講了多少。
“哭吧,哭出來會好點。”女矮人拍著她的背。
莫奈爾眨了眨幹澀的眼睛,鼻翼兩側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兒,熱氣薰蒸著她的雙頰,奶油色的肌膚上覆了一小片兒紅暈,像夏風輕輕親吻了新熟的黃櫻桃。
“你有東方人的血統?”夏娜問道。
“我的母親是。”
“你渴了吧,我去拿點兒果汁。”女矮人起身,她同時抱走了莫奈爾脫下的衣服。
精靈們還在那個空蕩蕩的會客廳裡,瑟蘭督伊執了份詳細的信報,女矮人不知從哪道兒石牆後面轉出來。
“那兒還有通道,她若不使用都很難找到。”一個灰精靈說起他們來此幾天的經歷。
“這兒像個戰地迷宮。”另一個灰精靈回答。
沒有精靈提問卻總有精靈回答,下一個灰精靈接著說:“矮人好像經常換房間,我看到移動傢俱的痕跡。”
“當然要常常為傢什換位置,要經常檢查有沒有小偷兒。”女矮人大聲說道,她將手中衣物鋪在原木桌子上,“莫奈爾隨身沒有攜帶特別的東西,連證明身份的物件也沒有。這件衣服顯然很舊了,這種布料在本地隨處可見。”
“她就是牡羊酒店的一位高階廚師?”有一個灰精靈用非常肯定的語氣提問,聲音裡如釋重負的那股興奮勁兒讓懇切的語聲升高了一個調兒。
女矮人平淡地回望灰精靈灼灼的目光,她深色的眸子逛了一圈兒,最後說:“不一定!”
那個灰精靈急了,被兄長攥住手臂,“巴丁……”
“她的母親是東方人,父親是諾多精靈,亡父後母親再嫁,有了一個矮人弟弟湯姆。繼父礦難後母親也相繼病世。湯姆膽小,凡事由姐姐出面。他們在牡羊酒店做工13年了。”
“湯姆找到了嗎?”
“沒有。”巴丁的兄長馬丁回答。
“那條小巷子發生過什麼事?”
“據查,在巷子盡頭出口,有人見過類似綁架的事。”
“哪裡發生了綁架?”裡尤裡大公從二層巖室走出來,清潔的獵裝袍角拂過擦拭幹淨的石梯護欄,浮起一陣幽幽蘭草香。
“發生什麼事了?”他再次問道。
“在萊希頓的集市,”瑟蘭督伊將馬丁的第二份密報遞給了裡尤裡,“可能有爭鬥。”
裡尤裡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矮人文字,例行公事似地宣稱:“如果有人失蹤,我會派人找到。跟我來看一看勾沃恩寶劍吧!”
巴丁等了一等,他轉向女矮人卻被馬丁拽緊,“她所言與資料相符,你不必擔心。”
“可是……”
“跟上!”馬丁將兄弟拉走了。
女矮人盛了果汁原路返回,莫奈爾和夏娜已經洗浴完畢,喝一杯舒爽到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