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做不出殺死貝倫的諂媚行徑,公主會傷心會恨,王也不一定會高興。”
“想殺貝倫的精靈可不止瑟蘭督伊一個。”
“要說男精靈都會仇視貝倫,他是個讓公主傷心的竊賊。”
“噢,女精靈可能對他又愛又恨的吧,他身上有一種迷人的野性的召喚!”
“公主太可憐了!”
“公主的房間有聲響?”
“噓——”
“近日以來,公主需要清靜誰都不見呢!”
“會是誰呢?”
“國王!”兩位侍女大吃一驚疾步退走,差點潑翻了湯碗。
“露西恩——”庭葛王捉住女兒雙肩將她從長榻上提起。
露西恩不再唱歌,毫無生氣地垂著頭不肯看父親一眼,像個被水洗糟了的殘破娃娃掛在庭葛王手邊。
“露西恩,貝倫已經死了,你這樣子是在折磨ada嗎?”
“ada,我只是傷心,我不可抑制地傷心,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露西恩艱難地開口,說出她不願出聲的每一個字。她的聲音仿若來自天邊,像心靈的低語擴散,凝聚不出焦點。
“你不死心,你還不死心?”庭葛王盡乎狂吼了,“即使瑟蘭督伊沒有殺死貝倫,冬日混著冰淩的河水也斷不會留他活命。這就是脆弱的人類,他不值得你傾心!”
“不——”露西恩流著淚水辯解,“他熱情、堅定、純真、正直,他沒有欺騙我!”
“他能帶給你的愛遠不及施於你的痛!人類百年的壽命註定了他們無暇分心,事實卻是哪個人類奢望的不多,他們狂熱的追求、不斷膨脹的野心,缺少寬容與憐憫,沒有恆心。身為公主,你有看清過人王後宮的那些女人?”
“ada,他們都不是貝倫!”露西恩柳葉薄唇輕啟似鋒利的刀片將國王的心一刀一刀割成刺身。
國王的手失力,公主滑落倒在榻前,漆黑如墨的發絲遮住了半張嬌顏。她保持著這個委屈的姿勢將臉埋入手心。
“貝倫灑下的陰影將你矇蔽,貝倫拋下的荊棘網將你束縛,你已經是他的獵物了,露西恩。”國王手足冰冷地倒退了一步,“ada不會允許任何人類帶走你。貝倫已經死了,即使你斷不了念想,仍然執迷不悟,也該死心了。你再也見不到他!”
之後,國王威脅公主說道:“我會將你鎖於希瑞洛恩的樹屋之上,你不能枯萎,你仍得見日月星辰。我待女兒不同於囚犯,即使她令我心碎。我希望森林之力能夠彌合你的悲傷,你很快就會複原如初時一樣。那些自以為是的愛情不過笑話一場,即使在這故事裡你真切地感受到被刺傷。故事就是故事,多年以後你就會覺得這感情來得可笑。你需謹記,精靈的伴侶是唯一的,精靈的永生不是為了體驗孤單。”
“我會責成你的12個護衛日夜看守,如果你失蹤了,如果你失去了靈魂,我將會重罰他們,包括瀕死體驗,也包括瑟蘭督伊。”國王周身激起一種暴虐的氣場,他的發稍兒在憤怒中輕顫。
公主伏在軟榻上,慢慢掙起半身,頭聳拉到胸前,手緊緊按住了心口。她有一絲兒驚喜,她沒有猜錯,父親情急下的口不擇言驗證了自己的猜測。寒冷會讓貝倫送命,那麼他之前就不會死亡。
臥房內不見父親的身影,遠處也沒有國王的聲音。露西恩起身喚來侍女,“傳布瑞林恩特來見。”
晚宴後被隊長訓了一頓的瑟蘭督伊又被叫了去,他想象著發飆的布瑞林恩特兇狠的眼神兒,失控的語言,腦海裡還回蕩著隊長的一句話,“下次殺人別用我的刀劍!”瑟蘭督伊對公主的心傷很是反感,她既然毅然決然地選擇反抗父親為什麼沒有付諸行動,只是折騰自己來折磨別人。布瑞林恩特暗戀公主卻總是說不出口也很讓小精靈厭煩。
瑟蘭督伊拖著懶散的步子來到近前報道:“隊長。”
“春假時你就回莊園吧,公主說不想再見到你。”
“好的。”
“公主說,在你走之前,她有些話要當面問你。你現在就去覲見公主殿下。”
“是。”瑟蘭督伊轉身,眉宇間不自覺地蹙起一道兒淺痕。
公主安靜地坐於窗前,她失神的臉龐猶帶淚痕。冬日陰霾的天空為她塗上一層淡灰的色彩,晴空之色的袍子都變得灰敗。屋子裡全是渾濁的光線,幔紗重疊的部分更加的暗沉。
瑟蘭督伊輕輕叩響門扉。待侍女捲起珠簾,他看見金色寧芙瑞繡毯之上虛弱的露西恩,公主猶自沉浸在相思之中,悽婉的笑容浮現,像月光下辨不清顏色的黃金菊,褪盡紅潤的膚色不知是枯槁的黃還是淡色的金。連日來的沉痛悼念沒有減損她的美麗,平空添了幾分媚惑般的我見猶憐。
公主仍是矜持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