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外棧道原是條古路,後來請矮人修築了地道就廢棄不用了,再後來風沙磨平了崖頂,精靈稍加修整就有了更加寬闊的通道。”瑟蘭督伊解釋道。
神行客看到,那匹小馬將頭貼在小精靈靠近山崖那側的身體上,努力不去看崖下裂隙,馬耳時不時轉動諦聽,四蹄穩健地踏在堅硬的巖地上,即使是連自己都稍嫌吃力的陡坡,那匹馬兒只是借了一點兒小精靈的支撐就沉穩地透過,真是匹天賦異稟臨危不亂的好馬!
出於騎士對俊馬的愛護,神行客走在了小馬的外側堵住它可能墮崖的方向。
突然瑟蘭督伊停下了,神行客不解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棧道的木枕腐壞了。”
“那就過不去了?”
“不是。”瑟蘭督伊在小馬耳畔說了什麼,好像是精靈語,神行客此時沒有聽明白。
瑟蘭督伊再轉回頭對他說通用語,“我可以走過去,但是朽木承不住你的體重。”
神行客氣惱精靈說得好像他是拖累一樣,眉毛一挑,單手抱臂另一隻手拖起下巴,玩味兒地說道:“應該是朽木託不住馬兒的重量吧!”
“它可以直接跳過去,棧道只壞了一小段。”瑟蘭督伊不再看他而是轉向前方。小馬在旁邊輕輕呼氣,像忍住笑的喘息。
神行客聽說只壞了一小段,湊向前來,邊走邊說:“噢,我也可以跳過去的。”
瑟蘭督伊向坡下讓開一點兒使得神行客站到了腐爛的棧道邊。
那是一段損毀的棧橋虛搭在缺損的岩石上,距離有二十幾步遠,對面的道路漸漸開闊平坦。
瑟蘭督伊撫摸著小馬的脊背,小馬開始後退、助跑、騰躍,飛一樣地跨過斷裂的巖壁安穩地落在了對面,它旋身甩尾高昂起頭驕傲地看著主人。瑟蘭督伊只是捏捏身邊小樹的幹枝,咔嚓一聲脆斷。沒有得到主人贊賞的小馬叉開前腳低下頭不滿地使勁兒甩動腦袋。
神行客看著耍賴的馬兒嘿嘿笑了幾聲,說道:“這馬兒極有天賦。要和馬兒分開走了麼?”
瑟蘭督伊垂下眼眸,“我很想和它一起走!”
神行客抱臂開懷笑道:“你這個口是心非的精靈。”
“如果不從這裡過就要下到河邊,獸人聚集的地方。”瑟蘭督伊指向水中的光亮,“那些是獸人點燃的火光。”
嘩啦一聲,那段腐壞的棧道掉下去了。
神行客拔出寬刃劍,手撫刃鋒眯起眼睛,陶醉在劍氣中,“今晚為民除害了!”執劍的神行客周身散發出凜冽的氣息,連霧靄都會退避三舍,那身灰黑相間的衣袍和油膩的頭發都閃爍著黝黑的烏金光澤,像個沒落王族般堅守著與生俱來的榮耀。
瑟蘭督伊結下繩梯,他倆順利到達罅隙裡的暗河。森涼的空氣驅散了一些獸人的氣味。瑟蘭督伊一箭了結突然闖進視野的兩只獸人,神行客持劍警戒。他倆順水而行。
河岸上火把林立,有獸妖睡倒在地。他倆隱身在油黑木枝下的石窩裡瞭望守夜的妖怪。
地震剛過,沒有妖怪敢於睡在洞中,這一大家老老小小都裸睡河濱。妖怪都已睏倦熟睡,想來也快要天亮了。火光映照得虛空濃墨一片,光暈之外是人類目力不及的所在。神行客輕輕碰了碰精靈,瑟蘭督伊會意指向河的下游,穿過妖怪的領地有一處更加幽暗的洞口吞吐著風的哨音。
沖突在所難免,一場屠殺過後,他倆踏過滿地屍身鑽進旱洞。水從旁流過,成為地下暗河。雙洞之間由一塊劈落的巨巖隔絕。
辛酸騷臭各種難聞的氣體充斥著洞xue,人類慢慢放開呼吸逐漸適應了這裡汙濁的空氣。瑟蘭督伊緊跟在神行客之後,眉頭緊蹙盡量屏住呼吸。走了很長一段路,洞裡有風,風中聽不到瑟蘭督伊的聲息,神行客有點心慌,他不曉得在這黑暗、幽閉、死寂的山洞裡精靈怎樣了。
心驚時神行客右臂向後一抓卻什麼也沒摸到,瑟蘭督伊躲到了左邊。
“你幹什麼?”小精靈輕吐每一個字,聲音微弱得出口就吹散在了風裡。
山洞本來就讓精靈難過,何況還有人類都無法忍受下去的腐臭,敏感的精靈要怎麼辦?這種氣味如果能用一個臭字形容,那它都是好的,事實是它不只臭,還摻雜了惡劣的言語都無法形容出來的怪味兒,令人不停地作嘔。
神行客強行嚥下胃裡的酸水,放輕松調侃道:“小精靈,你走路足音重一點好不?一點聲息都沒有,我還以為你丟了呢!”
“神行客,你走路那麼用力,小心踩翻了活板掉下去!”
瑟蘭督伊的話餘音未落,神行客突然消失在了眼前。木板忸怩的翻轉聲陰慘慘地回響,夾雜了幾聲斑羚垂死呻吟般的驚叫。
灰暗的光線下精靈看清神行客真的翻進了地坑。瑟蘭督伊撬開機關縫隙,掀掉長長的板子。地坑很深,只能看到神行客的頭頂。尿液的腥騷直沖鼻端,牽腸掛肚地肆虐一番。
“你還好吧?我只是開個玩笑,不是要詛咒你!”
神行客聽得精靈的聲音中隱隱藏著歉意就稍稍壓下胸中騰起的怒氣。他壓抑著沒好氣地答道:“幸好不是你掉下來,否則一準兒被燻死!”
神行客環顧地坑,“這是個儲物窖,有幾只半死不活的動物,可能是斑羚,聽那叫聲是的。”
“向前走,有慢坡,可以上來!”瑟蘭督伊的聲音已經很微弱了。
神行客感覺不妙,幾步竄上地面。精靈蹲在坑口以衣袖掩住口鼻再也說不出話來,腦中都是即將失去空氣的鈍痛。神行客立刻挽起他的胳膊將其拉起拽出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