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時候我總是憋著,後來實在憋不住了,我就去雲喬的畫閣裡尋畫摺子看,看著看著,這心裡也就舒服多了,這一舒服,也就不至於想弄死那些混賬東西了。
說來,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雲喬了,不曉得他的《霸道冥王俏鬼差》有沒有苗頭了!
彼時已然臨近夜色,我一如既往,一路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生怕有鬼將我認了出來,更怕一不小心碰上了我師父。
我師父雖然平日裡嚴肅了點兒,雖然在我面前他是我師父,雖然他法力確實比我高強,可他到底是也只是兩百來歲的年輕男鬼,總還是有一些年輕氣盛的癖好。
但凡是有空,我師父便會到附近扁鵲醫館向扁大夫求學醫術,為了學習,我師父臉都可以不要!
而雲畫閣是到扁鵲醫館的必經之路,這運氣不好,總得碰上了!
誒……我……我師父!
人倒黴的時候,真是喝水都塞牙縫,怕什麼來什麼!
彼時,昏暗的燈籠下,只見我師父穿了一身紮眼的紅袍,一手提著燒雞和糖葫蘆,一手……還牽了個毛孩子!
“爹,我想吃那個……”毛孩子指了指路邊的肉包子,大聲沖我師父喊道。
我去!我師父什麼時候生孩子了!長成那樣也有人願意跟他生孩子,這也……太重口味了吧!
“那是文曲星的弟弟武曲星,前兩日與鐘大人打賭輸了,於是依照賭約認了鐘大人做爹。”突如其來的聲音令我一震,我回過頭,只見雲喬站在我身側,探頭探腦的,“別說,鐘大人做爹還做得有模有樣的,不到兩日就被坑了五百兩銀子,隔壁王婆給介紹的女鬼也黃了!說是嫌棄鐘大人帶個拖油瓶!”
“哪裡是嫌鐘大人帶個拖油瓶,分明是嫌他長得醜!”
“瞎說什麼大實話,我師父醜用得著你說?”
白……白清珧這廝什麼時候又冒出來了!話說完,我這才發現,白清珧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側,一雙眼睛意味深長的看著前方的武曲星和我師父,他不會記恨我待他無禮,想要跟我師父那兒喊上一嗓子叫我受罰吧?
我給他嚇得不輕,生怕他喊上一嗓子,我師父就發現我往雲畫閣裡鑽了。
雲喬一貫有恐官症,更是嚇得立即退避三舍,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似乎生怕白清珧立即從他的懷裡拽出一本兒《銀瓶菊》來,竟然幹脆……退進了雲畫閣。獨留下我和白清珧尷尬相對,只有我尷尬!
雲喬這個沒義氣的狗東西!我白疼他了我!白清珧不會跟我師父告我黑狀吧?
不行,可不能讓白清珧有機會告我狀,我得……我得先下手為強!
我抬頭瞄了一眼突然冒出來的白清珧,強作鎮定,故作平靜,反守為攻,陰陽怪氣問他說,“這三更半夜的,白大人不在府裡歇著,跑到街上來閑逛些什麼呢?”
我瞄了一眼不遠處鶯鶯燕燕的飄香樓,意思再明顯不過。跟著冥王久了,基本的屎盆子,我還是會扣的!
然而白清珧似乎壓根就沒有把屎盆子放在眼裡,他掃了我一眼,冷哼了一聲道,“蕭大人,可別往本官頭上扣屎盆子,本官沒有興致去那種地方,也沒有興趣告發你,是文曲星,想明白了,想要同阿蘭悔過,說是悔過以前想要吃桂花糕,還特地要了陳記糕點鋪的糕點。”
啥?悔過以前還要吃桂花糕?要求還挺多!他以為他是要上斷頭臺呢?上仙就是上仙,小的難伺候,大的也是一副德行,大晚上的還挺會折騰人!
出於對文曲星的不滿,我馬上就帶著惡意問了白清珧一句,“他要吃,你就給買?”
文曲星那種爛了心肝兒的白眼兒狼他根本不配吃桂花糕,他就只配吃屎!
“能如何?眼下他鬧著要吃,若是不買了,結案便遙遙無期,你的府邸不想要了?”白清珧攤攤手,頗為無奈。
看得出來,他堂堂狐族皇子,並不願意做文曲星的糕點奶媽。
莫說是白清珧了,便是我一介孤魂野鬼,也不樂意伺候文曲星。
不過,這要是結案了,我的府邸不就到手了?
一想到府邸,我這心裡也就沒有那麼暴躁了。
我馬上自動請纓,湊上去問白清珧說,“白大人,我跟你一道兒去。”
看我如此勤勉,白清珧也沒有拒絕,更沒怕我搶他的功勞,畢竟他也不缺那點兒錢,他比我有錢,比我師父都有錢!搞不好……比冥王還有錢!
自然,這買糕點的銀子就由他來付。
一路拎著桂花糕到了冥府,趕忙給文曲星送過去。
“我想見阿蘭……”桂花糕送到嘴裡,文曲星卻突然又不吃了,只是將那桂花糕接了過去,然後滿目憂傷的說了這麼一句。
人渣就是人渣,悔個過都如此做作,搞得好似要送他上斷頭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