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還是被他這句話給鎮住了。剛剛燃起的決心,一下子被澆滅……熬夜了一夜我也沒心情跟他吵,只是去衝了澡,收拾一下自己,又得匆匆忙忙的去蕙蘭上班。
高子諭這些天也為公司裡的事忙得團團轉,沒有大多的心思放在我們的感情上面,根本也不知道我們現在面臨的這道坎到底有多高?他主動給我打電話的頻率變少了,有時候我給他發個簡訊,他也很晚才回復。
而我爸這邊呢,已經在跟我說回家的事了,還在探討坐哪一趟航班,而且他也在申請工作重新調回成都了,還真不不嫌折騰。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裡來的這麼大決心?
他的偏執好像也在變本加厲,以前還是口頭說說要反對,現在已經上升到行動上阻止。比如偶爾還會突襲來我公司,看我到底在幹嘛?晚上他早早下班,一定要來親自接我,每天都在問怎麼還不離職,還不離職……我覺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瘋了。
甚至有時候,他無意間嗅到我身上有高子諭的香水味,也會對我大發雷霆……我實在受不了又不敢跟他對吵,因為他自從上次胃出血後,身體也一直不好,我不敢刺激他。只能一面口頭答應著會分手,會回家,但是另一面,又忍不住在公司跟高子諭像以前那樣正常的交往著。
八月,天氣燠熱到了反常的地步,太陽成天炙烤著大地,把柏油路都曬化了。室內,到處蒸騰著暑氣,連冷氣機似乎都不勝負荷。人只要動一動就滿身汗。走到那兒,都只有一種感覺,熱,熱,熱。我從小怕熱,今年好像更怕熱,大部份時間都躲在室內,不是自己家裡和辦公室、實驗室,就是高子諭那裡。
我和他確實在戀愛,確實愛得瘋瘋狂狂,天昏地暗。我常常覺得,連和他幾小時的分手,都有“相思”的苦楚。不見面時,拚命想見面,見了面,又會陷進那“探索”、“研判”,和“等待”的陷阱裡。我感覺自己的感情是個大大的湖泊,而他是水。我似乎一直在等待這湖泊被子諭注滿。但,我總覺得注不滿,永遠注不滿~
有一次,中午吃飯的時間,公司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把我叫到他辦公室去。來到這兒,他話都沒說,就把我擁進他懷裡,一番疾風驟雨般的狂吻後,將我按在沙發裡想要我……然而我此時卻並不在狀態,任他折騰了幾分鐘也找不到感覺,只是很累很煩躁,於是我推開了他,“下次再說吧。”
“怎麼回事你?”他沒得到我,覺得很掃興,慾火下去後氣急敗壞的扣好自己皮帶,瞪著我抱怨了一聲,“你已經快半個月沒給過我了,平時一下班就往家裡趕,晚上也不敢來見我,這樣下去,我們遲早出問題!”
“高子諭,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我怒了,衝他低聲吼道,“難道你找我就是為了滿足你身體的需求嗎,你不關心我為什麼心情不好,只知道在我身上洩慾,沒滿足你就給我臉色看嗎!?”
他被我罵的愣了下,轉而在皮椅上坐下來,面無表情的說,“你知道的,我最近要忙公司的事,沒有那麼精力來關注我們的感情,我以為我們現在很好……”
“是,你忙,你日理萬機,比國家主席還忙!”我無緣由的就跟他發脾氣,“你忙得沒時間吃飯睡覺,一天24小時都在忙,忙得哪怕抽不出一分鐘時間給我爸打個討好的電話——”
“我為什麼要討好他?”高子諭突然就發火了。
我被他這句反問問住了。是啊,他為什麼要討好許承彥?
“呵呵,你說得對,”我冷嘲道,“你那麼高貴的身份,怎麼可能為了我一個女人,低下你高貴的頭顱?我哪裡值得你犧牲你的自尊呢,是嗎?所以,你覺得我們現在面臨的都不是問題,因為儘管我爸用生命在反對我們,我還是在犯賤的來找你,你並沒有什麼困擾和損失,你還是可以享受我愛情和身體,然後再考慮隨時脫身是嗎?”
聽了我的控訴,他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悔愧。他站在那兒,有一剎那間,他的眼眶溼潤,眼珠像浸在水霧裡,黑黝黝又溼漉漉的,看得我心都跳了,血液都奔騰了……可是,像電光一閃而逝,這眼神立刻變了。又變得像上次的吵架,他的背脊不知不覺的挺起來,全身僵硬,目光嚴竣而凌厲,眉頭又結在一堆,額上的青筋在跳動,他說道——
“許蔚真,我看你簡直是莫名其!你跟你那個爸一樣,都是不可理喻的動物,還喜歡亂箭傷人!在你們眼裡,你們才是受傷的,委屈的,所有人都該來將就你們,討好你們是不是?你說對了,我並不想把時間花在你爸爸那裡,因為他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我越低頭他反而越覺得我欠了他!陳碧海和你媽的陳年往事只不過是幌子,說到底,他就是在想方設法的針對我……”
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像一下子被抽得光光的,心臟倏的往下一墜,落到個無底深淵裡去了。我知道自己一定又“慘無人色”了。又來了!那天的傷痛又來臨了。我挺立著,汗水順著背脊往下淌。我想掉頭而去,立刻掉頭而去。可是,我居然聽到一個軟弱萬分的聲音,從自己可憐兮兮的吐出來,“你……你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我爸爸說的對,你根本就是個偽君子,你冷漠衝動又浮躁,你只會花言巧語,從來沒有真心愛過我……”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是,你爸都說得對!”他聲音更大了,死死的盯著我,“你什麼都聽他的,他就是就的神,你的主宰,你一輩子為他而活,怎麼不跟他過一生?”他冷聲笑著,“你爸都讓你跟我分手了,你還來纏著我幹什麼?是捨不得我的錢嗎?”
又來了,他又來了,又變成這種亂箭傷人的瘋子、神經病了!
我驚愕萬狀的瞪大眼睛,然後,想也不想,揮手就給了他一耳光。這一耳光打得又清脆又結實,這一耳光把他那可惡的笑容打掉了。他不笑了,他瞪著我看,眼中流露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兇光,他一把就抓牢了我的手腕,用力扭轉,扭得我整個胳臂都好像要斷掉了。他厲聲喊了出來,“你以為你是誰?你敢打我耳光!你有什麼資格打我?我告訴你,你是我玩過的女人裡最沒意思的!你這個莫名其的女人!你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你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以為我和你在戀愛嗎?你不知道你對我來講,不夠資格談任何前途未來嗎?……”
我用了全身的力氣,把手腕從他掌握中抽出來。我瞪著他,恐懼的瞪著他,這才發現,我自己從沒有真正認識過他。他不是個正常人,他是個精神病患者,他是個瘋子!他不可能是我用全心靈熱愛著的那個男人,他不是!!
我返身開門,全身發抖,哆嗦著扭轉門柄,我逃出他的辦公室,我衝到電梯裡,背靠在電梯壁上,覺得冷汗從額上滴下來,沿著脖子,流進衣領裡。我用衣袖拭著汗,立刻,整個衣袖都被汗溼透了。我站在那兒,只覺得自己兩條腿都在發抖。電梯降到了底樓,我機械化的邁步出去,一陣熱烘烘的空氣撲面而來。走出大廈,陽光曬在頭頂上,帶著燒炙的力量。站在街邊,看著街車滿街穿梭著來來往往,腦子裡還在轟雷似的徊響著他剛才的話,如墜入地獄……
隨便進了一家咖啡館,找了個很偏僻的角落坐下來,趴在上面哭得昏天黑地,但始終只是流著淚,沒有哭出聲,全身冰涼,五臟六腑都在絞痛著,真正接近窒息的感覺……在這種無邊無際的痛苦中,我發現,我真正難受的,居然不是他對我吼出的那些混蛋話,而是——我又要失去他了……
多麼懷念以前,當我沒有愛上他的時候,他任何的所作所為都無法影響我,他對我好,我沒感覺,他對我不好,我求之不得,只希望他離我遠遠的永遠別出現在我視線……而現在,當我徹底淪陷後,才發現自己的被動、脆弱、無助,喜怒哀樂全都被他左右,那些曾經屬於我的驕傲、自尊、自信、甚至還有對我爸的親情,在他面前都變得那麼微不足道……相比之下,我自己更像個神經病吧?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沒有反思,也沒有恨意,只是全身每個細胞都被高子諭佔據著……我恨不起他,我的心,在徹底冰涼了一番後,又病態的恢復到對他的熾熱的惦念和不捨。他對我而言,就像一種毒癮,在恨過罵過以後,這種思念的癮依然會定時發作,一旦發作起來,我什麼都顧不得了,只知道我此刻必須要再見到他,就像在沙漠烈日下長時間行走快要渴死一樣渴求著他,我要對他低頭,求和……不要問我值不值得,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
出來的一瞬間,我眩暈得分不清方向。我不知道東西南北,也不知道該去我家,去公司,還是去他家?他現在又在哪裡?最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他家的小區外,我上了樓,機械化的走到那間房門口,明知裡面沒有人,我仍然按了好幾下門鈴……我覺得自己已經太累太累了,整個下午,我“追尋”了幾千幾萬裡!幾千幾萬個世紀!高子諭,你在那裡?我用背靠在門上,身不由己的,慢慢的滑下來,坐在門前的地毯上。
我用手抱住膝,蜷縮在黑暗裡,走道上有一盞小燈,剛好光線照不到這兒。我把頭倚在門上,我想,我只要休息一下,在最靠近高子諭的地方休息一下。我實在太累了,不止身體上的疲倦,還有精神上的疲倦,不止疲倦,還有失望,越來越深的失望,越來越重的失望。高子諭,請你原諒我!請你見我!請你擁抱我!請你溫暖我!心中吶喊千百度,那人不在燈火闌珊處……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居然坐在那兒模模糊糊的睡著了,卻又能輕易感受到周圍的動靜。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高子諭居然回來了。
當他走出電梯,拿著房門鑰匙,走到門口,看到我時,他完全呆住了。他眼裡的畫面一定是這樣的:我蜷縮在那兒,瘦瘦小小的,蒼白的臉孔靠在膝上,長髮披瀉下來,遮著半邊臉,眉端輕輕蹙著,眼角溼溼的……
然後,他的心臟猛的一陣抽搐,他蹲了下來,凝視我,用手指輕輕輕輕的去撫摸我的眼角,淚水沾溼了他的手指。我張開眼睛,立刻看到他的臉;做夢了,我想,對著夢中的臉笑了。夢裡能看到他,還是不要醒來比較好,我立即又閉上眼。淚珠沿著眼角滾下,唇邊卻湧著笑,嘴裡喃喃低語——
“子諭,我好像找到你了,好像……”
喜歡你調香,我調心請大家收藏:()你調香,我調心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