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日在書房裡辦公起居,這書房裡也是設有床鋪的。商心碧突然被他抱住,本能地以手推拒,掙紮著叫道:“王爺……王爺你醉了也!”王保保把商心碧輕輕拋到床上,“哈哈”笑道:“我醉了也,見如此尤物在眼前,哪個男子不醉?”俯身撲上去,在商心碧臉頰上重重一吻,手就往她衣襟裡面直探進去。
商心碧慌道:“王爺……不要……奴,奴……”突然發覺王保保停止了動作,她反倒一愣。王保保慢慢直起腰來,苦笑著說道:“我是醉了也。都說酒後喪德,那是屁話!借酒撒瘋,這瘋是假裝出來的哩。人若有德,便噇得酩酊大醉,也不做禽獸所為……”
說著話,慢慢在床邊坐下,對商心碧說:“某自斷弦以來,數年間連妾侍也未曾收用過一個。今見你如此知心,一時qing動,想收了你。但我不借酒醉胡為,你雖是我買來的婢女,若不願時,我也絕不相強。”
商心碧羞得滿臉通紅,閉上眼睛不去看他,也不說話。王保保見她躺著不動,柔身說道:“你若今晚從了我,我明朝便納你為妾。或者先行了典禮,明晚再圓房。你若不願,便當我說的渾話,休記在心裡,我也絕不再提。”商心碧囁嚅著輕聲說道:“奴當日在驅口市上見了王爺,便知王爺是當世英雄,願一輩子跟從服侍王爺。王爺買了奴來,奴便是王爺的人了……”
王保保喜道:“如此,你是應允了?”商心碧的聲音越來越低:“奴此心已屬王爺,若得王爺垂愛,奴……奴……”王保保俯身下去,在她櫻唇上深深一吻,笑道:“你心既已屬我,這身子也與了我罷。”說著,就去解她的衣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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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激情過後,商心碧溫順地伏在王保保身邊,問他:“大王可是見淩官人往大都去迎娶雪姑娘,心中煩惱,才轉而看上奴的麼?”王保保一愣,輕輕摟著她圓潤的肩膀,問道:“好伶俐的人兒,你卻怎知我歡喜雪姑娘?”
商心碧回答:“奴在大王與郡主身邊服侍,這如何看不出來?郡主歡喜淩官人,奴也是知曉的。”王保保點點頭:“原也瞞不得你。你好相貌,又這般知意識趣,我怎不歡喜,只是心裡念著雪姑娘,又軍務倥傯,也無心情來憐愛你。料雪姑娘在大都,今已與淩沖成親了哩,我心裡煩悶,才來愛你,你可怨我麼?”
商心碧微微搖頭:“奴身已屬大王,不求大王心中有奴,只容奴常在身旁服侍,便心滿意足了。”王保保輕輕在她唇上一吻:“我明日便納你為妾。我也無子嗣,你若能為我生下一男半女,便扶你做了正室,可好麼?”商心碧幽幽地答道:“奴是罪人之女,大王買來的奴婢,能得大王垂愛,已是天福,豈敢有甚麼非份之想?”王保保笑道:“甚麼叫作‘非份之想’?我本河南鄉下小子,若怕逾規矩,不敢想望做一番大事業,如何得有今日?”說著說著,他面色一變,冷笑起來:“嘿嘿,自姑丈歿後,我領了他軍,百戰功成,打出如許江山,卻不信憑他小小一個貊高,便能翻了天去!”
商心碧看王保保心情激動,急忙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肩膀。王保保嘆一口氣:“卻不知我妹子怎樣了。關保信來,說她執意留在太原,不肯南下哩。”商心碧說:“太原是大王、郡主故居,郡主留在太原,總比隨軍跋涉南來的平安。我料郡主定還未與關知院圓房哩。”王保保一愣:“卻是為何?”
商心碧笑道:“郡主的性情,奴最清楚不過了。她外柔內剛,最是執拗。奴料郡主定要關知院先破了貊高,才肯與他圓房哩。”王保保點點頭:“猜得不錯。”腆著臉掀開被子:“我兄妹的性情,都遭你看得通透,你卻也須教我看個通透,才得公平哩。”商心碧羞得緊緊抓住被子,向後就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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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保保果然安排典禮,正式納商心碧做了侍妾,毛翼等諸將齊來恭賀。王保保對他們說:“待等關保軍來,合兵東向,取貊高那賊性命。這兩日閑暇無事,納個小妾來玩耍。諸公也休虧負了自身,趁著尚未接戰,如何不及時行樂?”
毛翼知道他故意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專為鼓舞士氣。可是貊高有十萬大軍,所部又多精銳,即便有關保相助,想一戰成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他悄悄向王保保建議說:“如何不教關保出井陘,命河間也速南下,姐夫則自衛輝向北,三路夾擊,貊高必敗。”王保保搖搖頭說:“關保進軍紆緩,定有疑忌之心,放他自統一路擊貊高,如何得安?況吳軍北上,也速駐兵南北要沖,豈可輕動?你休煩惱,若合了關保軍,我三個月可破貊高!”
但一直到十月底,關保才磨磨蹭蹭地來到澤州,和王保保會師。諸將會集,毛翼手按長刀說道:“關知院既來,我等整備三日,便可大起兵馬,這便東進去取貊高那惡賊的性命也!”
關保坐在王保保右手邊的座位上,面沉似水,緩緩說道:“天已漸寒,我軍又遠來疲憊,恐三日整備,不足出兵。請大王寬限時日。”毛翼瞪大了眼睛:“你每日行軍,不過三十裡,士卒怎會疲憊?此番不合力以破貊高,難道要等來年麼?!”
王保保擺擺手,阻止毛翼再說下去。他眼望關保,用同樣的緩慢語氣,沉著地說道:“昨日得報,李思齊已往商州,有自洛南夾擊我軍之勢。你且分我兩萬人馬,我東取彰德,你整備後西往陝州,以扼關中諸軍。如何?”
毛翼大驚:“此時豈可分兵?!大王……”話沒說完,關保點一點頭:“謹領大王鈞旨。”
會後,毛翼領著七八名驍將來見王保保,勸他收回成命。王保保搖搖頭:“關保既念與貊高昔日情分,不情願東進,便勉強他去,反易壞事。關中諸將不可不防,便著他西去罷。我意已決,汝等不必多言。”
晚上就寢的時候,商心碧卻猜測說:“奴看關知院仰慕郡主已久,定是郡主雖已許了他為妻,不得圓房,他以為是王爺授意的哩,因此心中記恨,不肯出力。”王保保冷笑道:“此人心胸如此狹隘,已不複少年時英風俠氣……難道我又看錯了不成?若真看錯了,反是害了妹子哩。”說著說著,冷笑收斂,輕嘆一聲。
商心碧問:“大王可有破貊高之策?”王保保沉吟一會兒,說:“我與貊高十年相交,他的路數,盡都稔熟,而我用兵之法,他也瞭然於胸。我兵盛,他兵寡,破之必矣,卻不知須延挨多少時日……”
商心碧皺眉說道:“只恐延挨得久了,天下大勢有變,則……”王保保輕輕摟住她,微笑道:“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古來兵無必勝之道,瞻前顧後,反多波折,愁煩怎的?貊高用兵,奇計詭謀,我也不及,但他為人輕脫,極易露出破綻。若天有意教我贏呵,自能一戰擒之,若天無意呵,便我用兵彷彿孫吳,也是無補的。”
三天後,中州軍主力向東開拔,不久殺到彰德路安陽城下。貊高揮軍來戰,大小數十仗,一直到臘月間還不見勝負。關保在西線,十二月初於盧氏大破出關進襲的關中諸軍,李思齊退回鳳翔。一眨眼,年關來到,各方罷兵。貊高仍駐彰德,王保保退往潞州。
第二年是至正二十八年。正月,朱元璋在應天府即皇帝位,國號大明,年號洪武。明朝正式建立,朱元璋就是明太祖高皇帝。
正月底,王保保接到大都派孫景益分省太原的訊息,勃然大怒,準備北上太原,殺盡朝廷所置官員,還沒動身,朱元璋的使者到了。
王保保見到明朝使者,卻吃了一驚。原來那使者不是旁人,卻正是淩沖,與他義父陳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