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想著師妹你出身人間權貴,順風順水,只怕不曉得修行界中的殘酷森嚴,年紀又小,總想著多護你一些。”
她含笑看向許映真,眸光柔和。
“沒想到啊,師妹今日獨當一面,還把我護在身後呢。”
而隨著她眼中柔光淡去,瞳清若琉璃,面容也似生層霜寒。
“這仙途本就在爭,有外敵時且同仇敵愾,可太玄昌盛已久,坐穩上陵九大宗之位,五脈間漸生嫌隙,有如今局面是必然。”
“勢弱而藏跡,羽滿而露鋒,再尋常不過的道理。可今日都明晃晃地欺辱到我們兩人頭上,若還忍讓,我天懸豈非成了泥捏的菩薩?”
許映真聞言,只覺眼前的師姐同先曾見過的另外一個‘宋寒枝’重合,但其身周的氣息卻依舊柔和,叫她有一剎的恍惚。
“呼。”
許映真回神後長舒了一口氣,有些覺得疲乏,心湖未平。
她殺的是人,非折花草或宰雞鴨,尚無法真像面上般冷靜。
“爭,奪。”許映真口中喃喃,閉上雙眸,握緊了拳。
掠空風浪吹起她的長髮,冬日寒氣叫心神越發清醒。
“師姐,我幼時便被教導‘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但如今我這一拳打出去,總覺得會掀起更大的風浪,引來千拳萬拳。”
“怕嗎?”
“不怕。”
……
天懸峰上,積雪更厚。
距坊市殺人已過三日,法閣弟子還不曾前來相詢或擒人,但也未有關於那女弟子的處置訊息,想來此事暫被壓下。
許映真仔細思慮過,確定自己所行不曾違背宗規,旁人指摘不出什麼名堂,這才放下擔憂,如今和宋寒枝在意的是另外一事。
“距大師兄去執行任務已過去八日左右,但遲遲不歸,我去法閣問詢也不曾有什麼回報的訊息。”
宋寒枝坐於凳上,語氣難掩擔憂。
寶珠也沒了先前穩坐釣魚臺的架勢,整隻貓趴在桌上,尾巴也垂下,說道:“前兩日小今朝的魂燈黯淡了半個時辰多,後來才恢復原樣,只怕真出了什麼事。”
魂燈與本人息息相關,怕楚今朝在外蒙難。
許映真坐在一旁,面色不甚好看,她說道:“我們去庫裡支取靈石,在法閣掛上懸賞任務吧。”
“有錢能使磨推鬼,重賞之下有勇夫。師姐,花花離不開天懸宮,而我和你修為尚不及師兄,他都遇到困難,咱們就算找到人也無濟於事。”
左右人人都知天懸法脈身家豐厚,也不在乎多出這麼一遭。
宋寒枝和寶珠均是頷首,便要去寶庫中支取靈石。而突然宋寒枝面色一變,連忙從芥子戒中取出張黃紙符籙。
符紙上靈紋閃動,傳出楚今朝的聲音來。
“師妹,我回來了,馬上便能回峰。”
兩女一貓心頭都頓感輕鬆,彼此環顧,笑出聲來。
“那我們就靜候師兄吧。”
待過去一兩刻鐘,天懸宮門被推開,許映真抬首看去,卻沒先瞧見楚今朝身影,入目是隻極大的魚兒,它竟懸空遊動,體覆灰鱗,魚目煞是靈動。
而楚今朝正趴在這魚兒背上,他法衣破損,氣息萎靡,顯然身上傷勢不輕,一副狼狽之態。
他眸中也佈滿血絲,怕是經過一番極大的心力消耗,現下只能勉強抬頭,撐著露出個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