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這一笑,心中的鬱結也冰消雪融,可看在敖匡的眼裡,他不覺如沐春風,反倒讓他越發羞愧俯首。
“小殿下,這事……”
敖匡拉著他去院內坐下,拂去桌凳上的積雪,湊近了道:“你可莫要告與旁人,我曾言談過這等酸腐的話。”
“好。不過……”
慕白這一頓,將敖匡驚得抬頭,瞳孔縮了一縮,緊張的盯著他。
慕白失笑道:“你也莫要告訴旁人,我來過。”
敖匡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後方才回過味來:“那你來……是幹嘛的?”
慕白麵容淡漠,神態無波,一本正經的回道:“我剛出關不久,來這附近辦一樁事,聽凌雲提及十三傷重,順道前來一看。”
“小殿下有心了。”
凌雲在宗南島一事敖匡自是知道,心下一番瞭然,頷首後肅穆施了一禮。
只是,這禮未施完,他眼眸往上一挑,狐疑道:“那剛才小殿下為何要攔我,索性見了十三就好了呀。”
“夜色已深,出入她閨房多有不便。”
慕白輕咳一聲,端的是一副清風霽月的模樣,只是耳根薄紅,透露出他的一絲心虛。
剛才他心緒不明,猝不及防不知如何相逢,這才將敖匡給攔了下來。
敖匡面色一怔,繼而才低頭應道:“還是小殿下思慮周全。”
他粗枝大葉慣了,心中又未曾將夏初當過仙子,若非慕白主動提及,他也不覺有何不妥。
兩人相視一眼,又各自抬頭看了看夜色四沉,氣氛短暫靜謐了片刻,敖匡念及他那日在龍宮的出手相助,朝著他開口相邀:“小殿下若是不棄,就去我屋中暫時休憩,橫豎我要守在這院中,那裡也是空置的。”
“我和你一起吧。”
“這可如何使得。”
“我只打坐,於哪裡都是一樣的。”
敖匡面色一怔,心中讚歎,難怪十三將他誇的天上絕,地下無,確實勤勉。
他起身領著慕白方向,請了一禮:“旁邊有間耳室,咱們去裡間吧。”
慕白頷首相隨,敖匡本來是想睡的,見他打坐又不好獨自去偷眠,只好隨著他一起打坐。
可外面的風鈴因著雕了心經的原因,著實催人入眠,敖匡沒堅持多少時辰,便是頭一歪,原地打坐睡了過去。
慕白倏然睜眼,看了敖匡一眼,又闔上了眼簾。
神識自他眉心而出,沒入夏初的房內,身體不方便進來,神識應當不算唐突吧。
因他此前曾幫夏初打透過仙脈,知道她的靈力並不抗拒自己的神識,才選擇以這樣一種方式進入她的靈海。
本也只是想借此遊走一遍她的四肢百骸,更能方便檢視她的傷勢如今恢復的如何。
豈料,他的神識剛剛沒入她的眉心,就被拉入了一個夏日午後,日光炫目,刺的他睜開的眼又眯了眯。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這應該是盛夏時節,一面臨水,池中滿荷,三面全是遍植梧桐,亭臺樓閣,水榭曲廊,卵石幽徑,開闊疏朗。
這……是他的流華水榭。
他怎麼回來了?
慕白分明記得,此刻正是隆冬的夜半三更,而他身處軒轅才是。
腦海中靈光乍現,還沒等他抓住那抹靈光,院中那棵蒼梧上一串串淡紫色的梧桐花,落了他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