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陽一直操持所有弟子門內之事,單單讓梓穆撞上的這麼一兩樁,就已顯而易見,是靈陽縱容無度,不曾嚴加約束。
梓穆剛剛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情緒,倒也不是因為那兩位弟子,而是靈陽讓他在心中,又添了一分失望,還有閉門謝客究竟意欲何為,也讓他有些心緒不寧。
夏初被他這一笑,笑得心中越發酸了酸,暗罵了凌雲一聲,真是造了大孽。
這種不諳世事,未經險惡,被紫微大帝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殿下,就這麼被凌雲赤裸裸的戳破了真相,還帶著他走街串道的又在傷口上撒了把鹽。
混賬,太混賬了!
實則,梓穆不諳世事未經險惡,倒是一如夏初所想。
可若說是被紫微大帝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殿下,那還真的就是……截然相反。
夏初只見過胤奎神君對待慕白的模樣,便以為梓穆也是在溫情呵護下長大。
然而,紫微大帝終究和胤奎神君不同。
一位執掌天經地緯,以率普天星斗,節制鬼神與雷霆,手握重司的紫微大帝,又如何能與閒適度日,偏居一隅,恣意逍遙,不理繁文的胤奎神君同日而語。
慕白那是驕縱放養,要什麼給什麼,想什麼做什麼。
梓穆卻是從小就被給予厚望,規矩甚多,文武涉獵,除了每日兩個時辰的休憩,餘下的十個時辰,不是埋在縈迴高聳的案牘之中,就是英姿揮灑在闊朗的練武場。
剛剛守門的弟子應劭說他高高在上,那是他身份使然,出生就註定的高度。
可若說梓穆素來驕縱跋扈,那可真是昧著良心顛倒黑白,他從未憑仗身份拿過架子欺壓同門。
至於辛勞,若要真論起來,梓穆比他們受的還要多得多。
說出來,足以讓人鞠一把辛酸淚。
夏初隨著他在一片濃密的幽林裡落下,林中霧氣瀰漫,再加上綠冠高聳,細密枝葉交錯遮掩,竟連正午的陽光,也只能斑駁的灑下一地碎金。
陰暗密林裡看不大仔細,輪廓霧靄。
梓穆也是隻知道這地方,頭一回親自前來。
他帶著夏初彎彎繞繞費了些時辰,著實沒有料到,這群弟子,居然還在外面布了個藏匿陣。
破陣之後,洞口隨即顯現出來,掩在不遠處,爬滿山壁的藤葉內。
順著一條狹長的石道蜿蜒進去,梓穆心中一時不知該誇該貶。
他的這些師弟們,不但知道佈下藏匿陣,還甚是風雅的將這天然的稜洞修飾了一番。
“可以啊,初入還以為是個破山洞,沒曾想,竟是別有洞天。”
夏初也在一旁唏噓感慨,穿過那段崎嶇的小道,視野驟然開闊起來。
這裡居然也分著三層,儼似洞中樓閣,景色甚為奇絕。
眼前的第二層洞口十分高廣,有別於先前的破敗簡陋,上有‘潭溪’兩個題字,書法稍欠蒼勁,卻多了兩分秀麗。
旁邊還打了山石棋盤,蓋了座八角小亭,亭內石桌上陳著酒具茶道,另有一床古琴橫陳,箜篌豎立。
石桌上繪了竹青花紋,右首還有一道水墨的山河屏風,畫下書了半句詩,‘願為西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