烘乾後的長袍寬鬆的罩在他身上,夏初收了靈力輕輕下了榻,思來想去斟了杯茶留待他飲,自己纖手支頤靠在椅上,面色怔怔的看著榻上閉目打坐的少年。
那雙鳳目未睜開時,眉宇間還有些青蔥稚嫩,但五官已經長開,能看到那種輪廓分明的硬朗線條。
若說冬末是經霜傲雪盛開的凌寒留香,那眼前的慕白就像是雲蒸霞蔚間,在晨曦裡迎風顯露的菡萏,帶著少年要命的新鮮和朝氣。
那朝氣突然間睜眼,兩人的目光再次撞了個滿懷。
夏初沒想到他驟然睜眼,眼睫受驚般簌簌顫動了兩下,負疚這回強佔了心緒,她沒有失神,而是眸中滿是焦灼,蘊滿了愧疚。
慕白的鳳目則是清澈無波,有著和他年歲極不相稱的深不見底。
他打坐了片刻,緩回了一些氣力,見夏初也緩了神不在恍惚,心下稍定,便扶著床沿起身。
夏初連忙從椅子裡起了身,近前去扶他下榻。
慕白倒是想堅持著自己走,奈何剛剛的虛耗過度,讓他起身後一個趔趄,無意間就搭上了她討好般遞上來的胳膊。
他眉峰微動,面色卻未變,胳膊雖然搭了,但老成持重的架子仍是端著。
“你昨夜不是身子發熱,是靈力紊亂了,為何不及時知會。若我回來的不及時,如何跟炅霏上神交代。”
夏初被他義正言辭的訓斥了一番,心下很是委屈。
明明昨夜裡,她在這院內嚎到了半夜,結果發現往日裡在軒轅山,百試不爽的一哭二鬧,在他這半點用處都沒有,也就怏怏息了聲。
後半夜她琢磨著,如何將他那半塊琉璃八卦墜忽悠到手,結果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恍惚中她覺得身體很不舒服,也曾大聲喚了人,後來神識一沉,也就記不清了。
她見他面色不虞,心裡六月飄著雪,只覺比那竇娥還要冤,偏生心中負疚也不忍心還嘴,將他扶到桌前坐下,還低眉順目的給他推過去,一早就斟好的茶,不敢埋怨只小聲嘀咕:“我喊了,沒人聽見,真不怪我。”
慕白這才想起,昨夜裡他嫌夏初喧囂,給這院子施了黯音訣。
呼吸有那麼一瞬停滯,手腕負在身後微微一轉,虛空一揮,將黯音訣散去。
面上卻仍是一本正經的‘嗯’了一聲,囑咐道:“沒人聽見走兩步出去喚人,我不是就在你隔壁。”
夏初偷偷用餘光瞥他,心裡的六月雪越飄越大,竇娥已經冤死了過去。
她本就不是窩囊忍耐的性子,雖然聲如蚊蠅,卻還是說的又急又快,試圖以速度掩蓋其中的小小抱怨:“可你昨天將我扔回了院子,我怕剛一敲門,又被你給扔了回來。”
慕白:“……”
氣氛一時就有些尷尬,兩人心中懷揣著不一樣的事,卻都同時升起了負疚的心。
慕白是心中有愧那黯音訣,夏初是心中有虧圖謀他的八卦墜。
默了片刻之後,兩人又幾乎同時開口:“你……”
目光再次相撞,都有些赧色,停了下來等著對方先說。
夏初看著他那雙鳳目,幾欲又要陷入沉醉,一張臉又按捺,又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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