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身形現了出去,腦子裡還在琢磨著戲詞,話本里那麼多橫刀奪愛的橋段,爭先恐後地在她腦海裡搖旗吶喊,究竟該用上哪一句?
是該直白點說:“他是我的童養夫君,小仙子快快放開?”
還是該委婉纏綿些說:“三千年別離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夏初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慕白已經發現有人走了過來,一扭頭看見了她,面色微微一愣。
三千年未見,慕白從一個仙童蛻變成了翩翩少年,夏初卻還是一如往昔。
“小仙來遲,讓慕白殿下久候。”
夏初反應極快,只是腦子裡琢磨的戲詞一句也沒用上,脫口而出後俯首垂眸。
她心中想著,萬一這小子沒認出她是來解圍的,一併將她也給懟了回去,她就報出敖匡的名諱,說自己認錯了人。
慕白神色一怔的空檔,夢芙盛氣凌人的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夏初,回頭不可置信的問道:“慕白,你不會當真是在這裡等她的吧?”
夏初低眉斂目,心裡糾成了一團,認不認識你倒是說啊,我也好決定,懟還是不懟她。
她正百般思量著,眼前落入一雙白色追雲靴。
她順著靴子往上看,他一襲素紗單衣,純淨的白色柔軟地流瀉在他身上,在此時的燈光下,泠然生輝,光華流轉。
夏初的目光只落在了脖子那處,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如今的廬山真面目,慕白的聲音響起,將她還在上移的目光打斷。
“我們去裡面說話。”他的聲音有別於剛剛明顯的不耐,帶著軟糯,夾了些少年餘韻。
夏初心下鬆了口氣,總算可以光明正大的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就撞進了一雙鳳目裡,頓時如遭雷劈。
那一雙眼睛小的時候還不太顯眼,只覺搭著五官,精緻可愛。
可如今,慕白大了。那雙鳳目,幾乎有著和冬末如出一轍的眼型。
只是,眸子裡的光是不一樣的,慕白的鳳目清澈明亮,而冬末的鳳目裡總是波光盈盈,宛如溫吞春水。
眼前的少年,單看外表的話,不如言竣絕倫的俊美,也不如風挽傾絕眾生的容顏。
但勝在氣質矜貴,顯得異常潔淨,如同高山落雪。
許是她盯的久了,慕白微微側了頭,眸中現出困惑,將恍惚中的夏初拉回神來。
她心下唏噓,三千年前眉目如畫,清俊可愛的小仙童,映著此刻花前月下盛著銀星的海水,在這一抬眼中稚嫩散盡,珠光和熙,花香縈繞。
她餘光倚在尾角,若有若無瞥了夢芙一眼。
剛剛離的遠了瞧著不太真切,近前了看,夢芙的面板細潤如玉,柔光若膩,是個實實在在的美仙子。
奈何襄王無意,她也只得繼續裝模作樣。
“這位仙子,你看你……還不知情識趣點,讓開?”
夢芙第一次被這般羞辱,她神色錯愕後扭頭看著慕白。
“慕白,本公主素來以為你清冷,沒成想你是眼瞎。本公主貴為天帝之女,九天玄鳥之身你不稀罕,要撇了本公主和她相約?”
夏初剛剛那話雖然面上說的略有些刻薄,可心中卻是和和氣氣,還帶了兩分愧疚之意。
眼下被她的這番話說的那點愧疚煙消雲散,面上不由就泛起了一絲冷笑。
公主?皇子都打了,還軟了你這個公主?
貴為九天玄鳥?我上古鳳凰吱聲了嗎?
可她礙於冬末的叮囑,不能化為原形打她的臉,心中頗為遺憾,正打算搬出軒轅山來壓一壓,手腕一緊,人已經被慕白一帶,向著前方亭內走去。
而慕白隨手一揮之下,設了道靈障,夢芙在虛無一片上拍打的銀光爍爍,楞是一點兒聲響也發不出來。
夏初剛剛心中升起的那點兒惱怒,被他隨手施的仙法震了個稀碎,腦中只想著,這是那個一萬三千歲的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