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在諸位師兄豔羨的目光裡,做了一個綿長又香甜的美夢。
自從冬末走後,夏初思念未止,卻從未夢到過他。
今日卻是不知為何,夏初夢到了冬末。
那夢做的極為細緻,在那個夢裡,她彷彿切換了一個視角,凌駕於天地,俯瞰著他們從最初的相遇,直到冬末的離開。
她看著冬末出現在了鳳鸞山上,輕輕捧起還是一顆蛋的她。
小心翼翼萬般珍惜的將她揣於懷中,飛入了一片山林,那片山林中的一草一木她都熟記於心。
那裡有著雪也似的梧桐,還有著漫山遍野的白紅梅林。
畢竟,她隨著冬末深居在那裡,足足度過了兩萬兩千年的時光。
在她還是一顆蛋的一萬年歲月裡,她在夢中看見,原來彼時,她還有個窩。
那窩亦是個橢圓形的軟綿而制,比她的蛋體稍大約莫有兩圈。
冬末不在山上的時候,就將她放進那個窩裡,將將能夠讓她歡快的在裡面滾來滾去,又不至於落下榻去。
每日的子時,冬末都會給她輸送靈力,日復一日從未間斷,夜晚便圈著她的窩在懷裡入睡。
夏初以前從不知道,她還一直以為,冬末不過是每天在固定的時辰過來一趟,隨後便離開了。
閒暇的時候,冬末也會時常將她捧在掌中,修長的食指,經常在她的蛋殼上筆劃著什麼。
她重複看了很多次,方才看清,原來他每次,都是在寫同一個字。
那是她的‘初’字。
原來,在她還沒有破殼而出的時候,冬末便早已替她想好了名字。
直到蛋殼終於應聲而裂,她睜開了雙眼,見到了入這世間的第一張臉。
她彼時還不知道該如何去誇讚那張溫柔俊朗的容顏,還分辨不清他眸子裡,那複雜卻又滿含的情深,只是將他的容顏記在了心裡,永遠也不會忘記……
雛鳥的第一眼是很有情懷的,那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人。
至死也不能。
後來的七千年光景,夏初都在努力的長毛,夢中的年月過的稍縱即逝。
夏天的時候,冬末會為她做各種顏色的紗裙,冬天的時候會為她做各種式樣的襖子。
她那個時候並不知道自己穿上是什麼樣子,而在夢裡,她卻看的真切,真切到可以看見肚兜和襖子上的針腳。
若非是她做夢,可能終其一生,她也難以想象出那樣一個畫面。
一位仙風道骨俊逸非凡的男子倚在蒼梧樹下,一針一線的幫她縫製衣衫。
夏初想要伸手去觸碰他的面頰,卻發現自己無法伸出手去。
在這個夢裡,她只是一抹意念的留存,她只能看著卻什麼也做不了,連一顆心酸的淚也落不下來。
許是察覺了她的感傷,夢境一下子切換到了開春之後,她翱翔在九天之上。
風景不停轉換,她時而自在飛翔,時而落在冬末的肩上停棲。
彼時,她還是隻單純無知的鳳凰,以為冬末每日裡不過帶著她在那片山林的周邊玩耍嬉鬧。
直到夢裡方才知曉,原來是他使了縮地之術,在那漫漫五千年的無憂歲月裡,冬末帶著她去遍了四海八荒,見過了每一處的良辰美景。
夏初心口又疼又酸,明明只是一抹意識而已,為何會如若刀割,烈火灼心。